13、快乐小丑的一天（1 / 2）
“我要去当英勇的骑士，去拯救痛苦的人民，然后把公主带回来！”
阿柴没有成为骑士，也没能拯救痛苦的人。
但金丽丽是阿柴的公主。
她和自己一样，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加入了马戏团，她是被一个男人带来的。
金丽丽说，那是她的父亲。
阿柴一开始并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后来金丽丽才告诉他，她不是自愿来马戏团的，是被自己的爸爸卖来的。
那一整天，阿柴都不开心。
过了一段时间，爱丽丝也来到了马戏团。
阿柴对这个新来的高个子很有兴趣，明明是个男孩，却起了个女孩的名字，真奇怪。
那男孩加入马戏团的时候反抗得很激烈，团长不得不用皮带打了他。
真是奇怪，阿柴想着，要是好好加入马戏团的话就不用挨打了，每天的练习虽然很辛苦，但表演的时候变得受欢迎的感觉很好，团长天天都会给很多糖吃，多舒坦啊。
他不明白爱丽丝为什么不高兴，也不明白金丽丽为什么不高兴。
金丽丽也没有挨打，每天都能穿着很漂亮的衣服，上台之后，那美妙动听的嗓音也能收获观众们的芳心，为什么也开心不起来呢？
团长是不让他们一起训练的，这三位有名气的台柱子的训练方式都是独家定制，这是他们表现优异的特权。
每天，阿柴都会进食大量的糖，但为了控制体型，又必须增加体能训练。
他的个子又高又壮，眼里总是神采奕奕，但皮肤的状态却十分糟糕，长年累月的糖分积累，他的脸几乎要跟砂纸一样粗糙。
所以他开始往脸上涂抹白得发亮的化妆品，掩盖住皮肤的瑕疵。
他只知道涂抹厚重的化妆品会让皮肤变得又白又光滑，却不知道化妆品也很伤皮肤。
他的皮肤状态越来越差了，这让他开始焦虑。
很快，各种各样的糖也吃腻了，牙齿也开始疼了，脚也开始发黑，感觉很难受。
他向团长请求能不能停止吃糖，但被拒绝了。
“你不吃糖还怎么当快乐小丑？你不知道小朋友最喜欢吃糖吗，你不想给孩子们带来快乐吗？”
可是我不快乐啊，这句话阿柴没有说出来。
今天，爱丽丝来找他，说想试试当快乐小丑。
如果爱丽丝也能当上快乐小丑，那么自己的负担，也许就会少很多。
他昨天写了一个以自己的童年为蓝本的故事，内容是一个小男孩充满豪情壮志离开家，路上经历了重重磨难，抵御住了甜美的诱惑，最后走向成功的故事。
如果自己当初能够抵御马戏团老板的花言巧语，也许自己就不会在这么个地方耗费了这么久的青春，也无法离开。
他后悔了。
合同上的时间太长了，长到他觉得自己可能得在这个马戏团干到死。
注意到金丽丽腿上的淤青，阿柴实在不明白，金丽丽之前只在儿童节目上场，怎么到了14岁之后，连成人节目都要上场了？
他以前从没见过马戏团的成人节目，尽管自己是儿童节目上半段出场，下场之后有很多空余时间。
团长总是会盯着他回到自己的帐篷，吃下一个小瓦罐那么多的糖之后入睡，再离开。
这些糖已经不再充满甜味。阿柴想着，这么多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已经腻得发苦。
爱丽丝的表演砸了。
阿柴听着台上渗透进来的那一片叫骂和孩子们的哭嚎，感觉脑袋有点迟钝。
是怎么演才能演成这样的？
上过成人节目的演员都这么奇怪。
阿柴开始对成人节目感到好奇了。
明明他也成年了，却不能上成年节目，金丽丽十四岁上的成年节目，爱丽丝却是一来就直接上成年节目了，他感觉有点不公平。
怎么还有笑声呢？阿柴更加迷糊了。
这个尖利刺耳的笑声，好像在爱丽丝刚上台的时候就一直响个不停了。
是幻听吗？
阿柴靠在后台一根柱子后面的狭小空间里，把自己缩成一团，脑袋靠着墙。
他现在有点不舒服，脑袋也很晕。
知道爱丽丝失败之后，一种奇怪的感觉开始从心底里浮上来，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团长并没有立即责罚爱丽丝，但爱丽丝那颤抖的身躯却好像离自己很近，又很远。
不要害怕啊……
阿柴想着。
团长不会责罚快乐小丑的，快乐小丑应该得到安慰和帮助。
阿柴想起身去安慰爱丽丝，但是现在他的身体动不了了。
为什么？
我是不是病了？阿柴这么想着。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飘飘忽忽的，好像快要飞起来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忽然响起，将阿柴的思绪拉了回来。
那如阳光般金黄灿烂的花边裙摆出现在眼前，混杂着一股廉价的香水味。
是金丽丽的声音。
“你怎么窝在这里，刚刚你怎么不上场？爱丽丝闯大祸了……哎呀，事情乱套了，愁死人了，团长正到处找你呢！”金丽丽也顾不得阿柴的状况，团长催得急，要是知情不报磨磨蹭蹭的，遭殃的很可能是自己。
阿柴被金丽丽七手八脚地拽了起来，差一点就要直接拖着走。
“我……我能走！”阿柴连忙爬起来。
刚走没两步，脚底下忽然往上传出一股异样的感觉……
好像肿了。
真奇怪，以前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事情……
阿柴被连拉带拽地带到了团长的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
团长站在一边，揪起阿柴的衣服，把他拽到自己面前，勃然大怒道：“是不是因为我没让你休息，你就故意撺掇他上台？这可是我们的首演，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对不起……”阿柴只能道歉，说实在的，要不是团长还能拽着他，他现在估计都要站不住了。
“你是不是脚开始发黑了？”团长忽然又平静了下来，松开了阿柴，问道。
“是……”阿柴低着头。
“拿给他。”团长朝金丽丽一摆手，金丽丽马上会意，从旁边桌子上搬过来一个木箱子。
阿柴看了一眼木箱子，直接伸手打开，里面是几支针筒和几个瓶子。
“会自己扎针吗？”团长问道。
“不会……”阿柴僵硬地摇摇头。塑料盖子下的针头又长又尖，他有点害怕。
“带他去医生那里教一下。”团长摆摆手，金丽丽马上又拽着阿柴离开了团长帐篷。
离开帐篷之后，阿柴跳动的心才慢慢平静了下来。他指着那个箱子问道：“这是什么？”
“是止痛和麻醉剂，原本是给大象用的。”金丽丽冷漠地回答道。
“是因为我病了，所以团长才给我准备来治病的吗？”阿柴惊喜地问道。
“嗯。”金丽丽冷漠地回应道。
“团长真大方，听说治病的药很贵，会花很多钱的，所以我之前一直都不敢生病。”阿柴的精神似乎恢复了一些。
金丽丽没有说话。
“不知道爱丽丝怎么样了，他是把我的故事改了，还是把故事往下演了？真担心啊……”阿柴的话匣子似乎打开了。
金丽丽不悦地皱着眉头，依然没有说话。
“希望团长不要惩罚他。金丽丽，你知道成人场的节目都是什么样子的吗？”
“你吵死了，闭嘴！”金丽丽不悦地低声说道。
“对不起……”阿柴连忙噤声，悄悄地道歉一句。
他真的弄不明白金丽丽的脾气。
说她脾气好吧，也确实好，在小朋友面前，永远都是阳光开朗的大姐姐，看上去好像永远都不会生气，在团长面前也总是面带微笑，虽然不像在孩子们面前那么活泼，但总归还是温温柔柔的。
说她脾气差吧，她确实对自己和爱丽丝都很没耐心，准确来说是对所有的小丑都没有耐心，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态度粗暴，总是一不满意就板起脸来发脾气，甚至会上手去掐人打人，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
一边走着一边想着，阿柴就跟着金丽丽来到了医生的帐篷。
这位医生叫多特，已经到了中年了，阿柴记得自己小时候刚来马戏团不久，还水土不服的时候，这位医生就已经在给自己开药治病了。原本病起来可能两三周才能自然好的病，只要找了这个医生，两三天就能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