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工作就是很累的(1 / 2)
“您好,我叫杨小中,是之前约好来面试图案设计助理的。”
维森将自己的深红色长发在脑后扎了个中马尾,身上穿着灰色的衬衫和黑色的西裤,脚踩一对黑皮鞋,脸上带着已经稍微有些讨好意味的微笑,手上拿着一份简历和作品集一起装订成的文件夹,俨然一幅社畜的模样。
她已经失业了很久了,这是她的不知道第几次面试。
柯里报警之后,维森被带去警局做了笔录,一个小时前才刚刚离开,正好能赶上面试的时间。
幸好她有在自己的杜鹃屋里装监控摄像头的习惯,昨晚发生的一切都被录了下来。那四个死掉的人,都是晚上要进屋偷东西的,一个突发心脏病休克,另一个发狂背着前者直接跳楼,另外两个好像是产生了幻觉还是什么东西,自己往自己的嘴里塞水泥石头,把自己给撑死了,警方还在他们体内检查到了一些不明成瘾致幻物质。
监控证明维森几人确实跟这帮人的死没有任何关系,屋子里面也检查过了,没有任何的可疑物品,不然很有可能就要接受几天的调查,赶不上这次面试了。
维森赶到面试公司的时候已经迟到了五分钟,在这之前,她几乎是一下公交车就往目的地狂奔,她在大学的时候就已经掌握了穿着五厘米高的方跟皮鞋狂奔去食堂的本领,现在过了一年多,运用起来居然还能如此熟练。
“你迟到了五分钟。”面试官神情严肃。
“不好意思……家里出了点事情。”
不过幸好对方没有介意太多,于是面试正式开始了。
“先简单做个自我介绍吧。”
“您好,我叫杨小中,是桂潭省民阳市桂潭美术职业学院的23届毕业生,我所学的专业是服装设计,想要应聘贵公司的图案设计助理职位,有过半年实习和一年在清文公司的工作经历。”维森简短地做了个自我介绍。她已经面试过很多家公司,她早就把自我介绍整理成文本并且熟练地背下来了。
“方便说一下上一份工作的离职原因吗?”
“是这样的,我在上一家公司工作的时候因为家里出了事情,需要回去打点处理,公司不能披长假,我怕影响工作,就先辞职了。”
面试官的眉头皱了一下:“那你在接下来的这份工作里可以平衡工作和生活吗?因为我们公司请假时间最长是不允许超过三天的,如果你家里又有事情该怎么办呢?”
“家里不会再有事情了。”维森坦然地点头道,“因为我父母的葬礼已经办完了。”
气氛一下子陷入了一阵沉默。
“咳……”面试官清了清嗓子想要缓解一下尴尬,“很抱歉提起这个问题,请节哀。”
接下来,面试官递出了一张表格,然后起身:“你把这张表格填一下。我出去接个电话。”
维森点点头,从衬衫口袋里拿出夹着的水性笔,开始填写这份公司内部的简历。
这位面试官在离开之前用纸杯给维森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一边。离开办公室之后,他沿着楼梯方向的走廊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拨出了一通电话。
“米罗达女士,那位你要找的姓杨的员工今天来我这边面试了。”
“她怎么样?”对面传出了一位低沉的女性嗓音,带一点磁性,语调似乎有些慵懒。
“她迟到了五分钟,但是自我介绍很熟练,对答如流。”
“嘁……我还以为她会有多大长进。”对方语气中带着不屑,“她不是个好员工,等会儿你冲完业绩就让她走吧。”
“可是……”面试官还想说什么,“米罗达女士,她说她上次放您鸽子是为了处理家中父母的丧事,这样一直截她的路会不会不太合适呢?”
电话那头的女人先是轻哼一声,然后又笑了起来:“你被她忽悠了,她父母十几年前就死了,哪轮得到今年来办葬礼?”
“好的,我知道了。”面试官听完这话神色一变,这样不诚信,利用他人的愧疚感,还撒谎得如此顺畅的人,不可能留在公司里。
“我会让她离开的。”
“顺便帮我告诉她,要是活不下去,就让她到我这儿来,她还欠我一场高尔夫呢。”
对方说完这句后直接挂了电话。
面试官神色凝重,等他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维森已经填写完了表格,桌子上的水杯没有动过。
“好的,您可以回去等消息了。”面试官收走维森面前的表格,抬手示意。
维森知道她这次又失败了。
在离开办公室的前一秒,面试官说道:“你要不要去你之前的公司看看?”
“不去。”维森回答得很快。
离开了这家公司,维森的内心再一次泛起一种挫败感。
这将近一个月以来,大大小小的公司,只要是和设计或绘画能搭边的工作,她都试过了。可是无论哪个公司,一直都没有成果。
她不是没有想过可能这接连几次都是被之前公司那个手眼通天的女老板给截了,只是她不愿意把那位想得那样糟糕。
“说到底,不就是一场团建……”维森的心里闷着一股气,一脚踹在路边的石墩子上,“团建团建,团你妈的建!我又不显眼,少了我一个是办不下去了还是怎么样?该死的形式主义!”
一直搭着公交车到了地铁站,维森还在生气。她怎么都想不明白,是她不在那高尔夫球就滚不动了,还是该死的老板那盆该死的发财树死了。
但其实事情并没有维森想得那么简单,不过现在还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
维森愁眉苦脸地回到杜鹃屋,这都快傍晚了,茯苓写完了复习练习册在后花园收衣服,柯里打算在这边多住两天,现在在帮忙修一楼的水管,金丽丽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在二楼打扫房间,陈星辉在一楼侧边花园到前厅靠墙的位置临时搭的灶台那里炒菜,油烟味扩散出去,带着一股辣椒炒肉的味道,勾得维森馋到不断地吞口水,刚回来连背包都还没放下,就直接偷摸着凑过去偷尝菜了。
“哇哦,辣椒炒肉,蒸水蛋,红烧肉,冬瓜汤,香哎!”维森眯着眼睛在露天餐桌旁边转悠来转悠去,闻着香味就是不肯走,最后还是被陈星辉劝走,去楼上拿碗筷帮忙盛饭了。
他也没指望维森能帮上什么忙,因为维森多半会走到一半就被别的东西吸引走注意力,然后直接忘了这回事。
比如现在她就忘了碗筷根本不在二楼,碗柜已经被他搬到楼下来了,甚至就在她眼皮子底下……
已经不知道该说是视力不好还是瞎了……
维森来到杜鹃屋一楼,在东侧走廊的尽头找到了正敲打着水龙头的柯里。
“又流红水了?”维森问道。
“到了晚上就容易这样。”柯里无奈地叹气,然后抓过旁边的拖把开始清理地上半透明的红色积水,“我约了两场面试,大概在这周三和周四,你今天的面试怎么样?”
“失败了……”维森一提起这个就想哭。
“没关系。”柯里并不沮丧,“你读大学的时候专业课就学得很好,你那么厉害,总会找到适合你的工作的。”
维森简直感动得想给这个倒霉的家伙一个拥抱。
不过为了不打扰柯里接下来的事情,维森还是去了二楼。
可是二楼的房间里面,并没有像自己预想中的那样被清理得干净整洁,甚至走廊上还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金丽丽?”维森疑惑地在走廊里呼唤着自己新招来的小家政的名字,但是没有回应。
她担心是不是自己遗漏了什么规则,让无意间触碰到这个规则的金丽丽出了事故。她连忙开始奔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喊着金丽丽的名字,终于,在一个拐角的房间里,她看到了正在这宽敞房间里就着窗台压腿的金丽丽。
“我给你准备的房间里有新衣服,你不用一直穿着这一身表演服的。”维森看见金丽丽还穿着昨天那身金色的芭蕾舞裙,有些惊讶,担心金丽丽是不是因为不熟悉,还是自己的说明不够完备,所以找不到放置日常衣物的地方。
“我不喜欢那些衣服。”金丽丽连个眼神都没有给维森,“我今天要回马戏团去。”
“啊?为什么,你不是一直想离开那里吗?”维森疑惑地挠了挠头发。
“我还以为……”金丽丽将腿放下来,调整了一下姿势,“你这里是什么好地方……”
“这是什么意思?”维森一头雾水。
“在这里,我要辛苦地帮你打扫卫生,这地方太大了,很累,我也不会,而且我在这里也是天天待在屋子里面,还一分钱都赚不到。”
“这些你习惯了就会很容易了,我之前也是一个人打扫这三层屋子,现在才……”
“我不像你这样是个贱骨头!”金丽丽双目一瞪,语气上扬,“在马戏团我至少每晚都能拿到客人一笔不菲的小费,能得到很多漂亮的首饰和珠宝,还不用那么辛苦,但是在这里,我只能穿着土里土气的衣服,辛苦一整天,然后什么都得不到。”
“你是这样想的吗?”维森失望极了,她意识到,在这个舞女的眼里,勤勤恳恳地劳作已经比不上出卖尊严往床上一躺就能挣到的快钱。
而且,在马戏团,金丽丽还有一批等级低于她的舞女们可以剥削和宣泄压力,在这个地方,她也尝试过使唤茯苓去做事,但茯苓是个硬茬,根本不吃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