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冰释前嫌(1 / 2)
庞建的水性很好,这要归功于他从小就跟玩伴在比西河里摸鱼逮虾练就的好身手。
饶是如此,等他将闫玉虎这个大块头从湍急的河里拉回岸上的时候也已经累的精疲力尽,连指头也不想动一下。
庞建躺在岸上,贪婪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感受着肺腑撕裂般的苦痛,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脑海中闪过无数个自己死后的种种念头,一种死里逃生的后怕席卷全身,他中途无数次想要将身下的闫玉虎随手丢了,自己游回岸边。但最后还是咬紧牙关将人硬是拖了回来。他不知道闫玉虎是否还活着,只是靠着自己顽强的求生意志拼命游回了岸。
好在疾风骤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庞建才能艰难地在水中前行。
等喘匀气,庞建暗骂了一句,用尽全身直起身子,对闫玉虎调笑了一句:“你要减肥了。”
闫玉虎没有回应,庞建心一沉,一个不好的念头在脑海中冒出来。
正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声响,有人在高声呼喊:“臭脸,叶娘子的男人在不在啊。”
声音有些熟悉,庞建一时想不起来具体是谁,但想来应该是寨子里的人,便出言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就急急忙慌地跑来一人,正是第一次进寨子里认识的安一毛。
见到庞建二人,安一毛很是高兴,面上明显松了一口气,说道:“总算找到你们了。可让我们好找,你们没事儿吧。”
庞建摆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你看下臭脸呢,他不会水,我费了老大劲儿才把他从河里捞上来。”
安一毛闻言,上前查看闫玉虎的状态。可刚一俯身,安一毛的神情便难看了起来。他颤颤巍巍在闫玉虎身上来回摸索,双手都开始有些颤抖。
庞建见状,一颗心更是沉入谷底,连忙高声催促道:“怎么样了,臭脸怎么样了?”
安一毛颤抖的手掌停留在闫玉虎的胸膛上,哆哆嗦嗦道:“怕是,已经不行了。”
庞建闻言,瞳孔骤然收缩,一股无力感席卷全身,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让庞建大脑一片空白。随即是一种强烈的不甘,愤怒情绪。这股情绪很快占据了上风,将庞建的神志完全霸占。
庞建失声吼道:“不可能,老子拼了命不能带回一具尸体回去。”
庞建撑起身子来到闫玉虎身边,一把推开因为悲伤过度而不能言语的安一毛,摆正闫玉虎身子,俯身侧脸贴近他的鼻尖,伸手在他颈部摸索。
“自主呼吸停了,脉搏停了,胸廓没起伏,心脏骤停了,快抢救。”庞建自言自语地说着,但安一毛早已什么也听不进去。
安一毛看着庞建摆弄着闫玉虎的身体,起先还觉得有些别扭,但随后不由一阵恶寒,心道:“这庞建什么毛病,纵使有龙阳之癖,臭脸人都死了怎么还不放过。”
庞建解开闫玉虎的衣服,确保他的袛禂小衣不会妨碍他的呼吸,也方便找寻胸外按压位置。
安一毛见庞建还要去松闫玉虎的腰带,整个人炸了毛一般,伸手制止道:“你这是做什么,人死为大,你这人怎的这么混账……”
庞建也懒得理会,双手十指相扣,手臂伸直便在闫玉虎胸口做起了胸外按压。他不知道最佳抢救时间是多少,但是这个时候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按压三十次后,庞建掰开闫玉虎的嘴巴,检查里面没有水草之类异物,毫不犹豫做起了人工呼吸。
安一毛看在眼里,却不知道庞建这是在干嘛,只当他有龙阳之好,正在胡闹,惊的连连后退。见过这么玩的花的,没见过跟死人玩的。
安一毛见庞建状若疯癫的模样,吓得连连后退,却听庞建道:“我没劲儿了,过来帮忙。”
安一毛又是一阵恶寒:“这种事情还带帮忙的?”安一毛连连摆手,转头就准备走。
庞建哪会让他走,拦住他说道:“我这是在救他,你若不帮我臭脸就真死了。”
庞建伸手阻拦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脸上神情带着些凶狠。
安一毛被庞建脸上的凶恶神情吓了一跳,说道:“你要我怎么帮你?”
庞建做了个按压动作,说道:“就这么按他胸口。”
安一毛依言照做,但毕竟第一次做,东西有些不达标。庞建见状,急得抓耳挠腮,咆哮道:“胳膊打直用力啊,没吃饭啊。”安一毛被他这么一吼,吓得一哆嗦,手上猛加了几分力气。
或许是闫玉虎命不该绝,也可能是他身体壮硕。庞建和安一毛一番折腾之下,闫玉虎竟然有了动静,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庞建看在眼里,精神一振,扒到闫玉虎嘴边,手伸到脖颈儿位置摸索。
“有气了,活过来了!”
安一毛也是一愣,伸手去摸闫玉虎脉搏。
半晌,安一毛惊疑道:“你这还真神了啊,虽然脉象微弱,但真的活过来了,你竟然会起死回生之法!庞兄弟好本事啊。”
庞建现在没有和安一毛解释的兴致,晃晃悠悠站起身,说道:“快把闫玉虎送回去找大夫是正经的,走吧。”
安一毛此刻见庞建的眼神带着些许崇敬,扑通跪倒向庞建磕了个头,说道:“兄弟救了臭脸性命就如同救了我安一毛性命,安一毛无以为报,等臭脸醒来,我定向他陈痛今日之事,再不为难你父子三人去留……”
庞建见他还要啰嗦,连忙制止道:“寨子里招待我父子已近月余,我们舔着脸蹭吃蹭喝你们也没说啥,我还挺不好意思的。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现在还是快快送医的好。”
安一毛知道庞建说的在理,也不推辞,起身向庞建一抱拳,说道:“如此庞兄弟的大义,小弟我就先记下了。”说罢,起身半扛抱起闫玉虎就往来路走。
庞建现在有些脱力,脚步虚浮。索性安一毛扛抱着闫玉虎走的不快,庞建倒也能跟的上。
这里地处偏僻,离主路较远,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起来。庞建道:“你怎么凑巧在这里呢。”
安一毛道:“不是凑巧,佘三带着我们对付那畜牲,结果那畜牲听到远处另一只畜牲嚎叫,便头也不回的跑了。那畜牲在林子里跑的太快了,我们一伙人愣是没追上。我们怕追击的时候乱了阵脚,被那畜牲趁机袭击,只好眼睁睁看着两那畜牲从我们手头溜走。我们没了活计,便来你们那看看你们有啥成果没有。我们到了岸边,看到米山正追着一头受伤的畜牲跑,我们人多,三下五除二就将那畜牲乱刀砍死了,然后听米山说你们坐着竹筏去追驯兽师去了,佘三怕你们有什么闪失,便安排我们把人撒开,顺着红塞尔河来找你们,总算我运气不错,找到你们了。噢,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
安一毛站定,用手撮嘴成哨,发出了几声尖锐的鸟鸣。这鸟鸣声音调极高,穿透力强,很快传到了远方。
不多时,远处也传来了类似的鸟鸣声,鸟鸣声先后三次,调子时高时低,不一会儿就没了动静。
安一毛道:“我告诉他们我已经找到了,我们先去和大伙儿会合吧,臭脸这身胚我一个人也折腾不动他。”
庞建点点头,想起叶能熊来,忙问道:“叶能熊呢,她没事儿吧,我跟她分手的时候她被一个老头缠上了,那老头内功功法收放自如,有股吸力,古怪的很。”
安一毛道:“这你放心吧,你也不想想,叶娘子是什么人物,这三十七寨谁不怕她。那老头自以能跟叶娘子过两招,不晓得自己只是井底之蛙还自鸣得意,暴雨开始前就已经被叶娘子活活打死了,脑袋都被米山剁下来了。叶娘子就是有点力竭,休息着呢。”
庞建闻言,心下稍定,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那老头邪乎的很,内功很是了得,我一不小心就着了他的道,挨了他一脚。”
习武之人都是好面子的,很少谈论自己武道上的失利。一来是怕技不如人有辱师门,二来怕影响自己江湖地位,三来就是怕自己心念成魔,受人白眼后走火入魔,武功再难有所精进。
庞建对此倒是毫不在意,他仔细回味起与孙伯东短暂交手,感叹道:“这老一辈的江湖名宿能名动一方的,都是有两把刷子的,倒是我,不学无术却受到了江湖上人台爱,闯出了些许名头,倒显得我有些沽名钓誉了。我都有些向往二十年前的江湖了。”
安一毛道:“现在的江湖也挺有意思的啊。虽然也好久没踏足中原武林了,但是还是有不少有意思的故事。”
庞建叹了口气,说道:“江湖是有意思,但这世道太没意思了。听兄弟说话口音像是湖洲人士。”
安一毛一愣,随即复和道:“确实如此,这世道太不把人当人了。不然我们这些牛鬼蛇神也不会躲到这深山老林里来躲着。我确实是湖州人,说实话,这孙伯东还是我半个老乡呢。”
庞建道:“别妄自菲薄了,真正的牛鬼蛇神我见过不少。你们顶多算是将脑袋扎进土里的鸵鸟,对这世道还构不成危害。”
安一毛道:“鸵鸟是什么鸟?”
两人闲聊一阵湖州风土人情,在路上又遇到了几个羌红寨里寨民。向众人说明情况后,几人七手八脚砍下几根树枝,给闫玉虎做了个简易的担架,众人轮换着倒手抬人,倒也不累。
一路走来庞建身上也慢慢缓过来了,毕竟内功底子还算扎实,此刻已恢复了三五分力气。
庞建向众人述说着几人遭遇,众人均是感叹闫玉虎太过莽撞,但好在性命救回来了,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众人前行半里,迎面碰上了佘三带领的大部队过来。只见米山威风凛凛地扛着一头雪山虎貂走在最前面,模样甚是自得。庞建仔细辨认一番,正是之前在岸边看到的那只。只是此刻这雪山虎貂周身千疮百孔,从貂首到貂尾,已没有一处好肉。安一毛说的乱刀砍死,果然不差,只能从些许花纹纹路看出正是之前在船上遇到的那只。
见闫玉虎被众人用担架扛着,米山急忙快步上前,关切地问道:“臭脸怎么了?”
庞建道:“没什么大碍了,之前落了水,现在昏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