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人与自然(1 / 2)
话音刚落,庞建双手成爪,如出栏猛虎一般向老孙头扑去。他刚刚为了取信花曳树,将武器扔到一旁,此刻见孙姥爷手中没有武器,便大着胆子想要上前试一试孙姥爷的身手。他攻向孙老头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来为了拦住二人登船逃跑,二来是先前丢掉武器,对方难免轻敌,仗着自己高超的擒拿手法,想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三来从刚才那几声咳嗽声就能看出,这孙姥爷内功深厚,显然不容小觑,庞建心中不服输的好胜心性想要试试对方深浅,四来则是花曳树在雪山虎貂身后,不好下手。几番权宜之下,庞建便决定由自己先缠住这老头,将花曳树和雪山虎貂交给身后三人。
多日相处,让庞建对三人产生了足够的信任。
庞建一动,身后叶能熊三人也纷纷向这掠来,手中兵刃闪着阵阵寒光。三人从不同方向悄悄接近,现身时候位置远近不一,叶能熊离的最近,只有二十余丈。闫玉虎离的最远,隔了有六十余丈远。
这电光火石之间,花曳树还未做出反应,那姓孙的老者却已率先动了起来。
只见这孙老头将烟杆一横,身子一躬,双腿弯曲,前后三七而立,双臂微曲,摆出一个奇怪的姿势,口中大喝一声:“来的好!”
庞建双爪前扑之势被孙老头长长的烟杆挡住,心中莫名产生一种烦躁的念头,暗道:“不好。”正欲变招再攻,一股庞大的拉扯之力自双手传来,让庞建身不由己向前迈出两步才勉强站稳身子。
还未等庞建回过神来,孙老头身下脚步极快,已欺身上前,手中烟杆点地,整个身子悬空旋转起来,带着身子旋转的势头,猛地踢出一脚。
“小心!”叶能熊的骄喝声从身后传来。
庞建从刚才拉扯之力回过神来,刚要做出反应,孙老头这一脚已经来到眼前。
庞建勉强举起右手格挡,一股大力传来,顿感一阵眩晕,脑海中一片空白,身子一虚,向后栽倒。
庞建感觉天旋地转,眼前景况也是乱七八糟,身子半点力气也无,待缓过神来才发现,此时自己已被叶能熊搂在怀里,右臂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提不起半点力气。
庞建慢慢缓过神来,看着已经上船准备远去的花曳树,又看了看扶着自己的叶能熊,苦笑道:“你应该去抓他的。”
叶能熊依旧面无表情,冷冷道:“你这烂命可比他有价值多了。”
庞建站起身,转身看到身侧米山已然赶至,已遥遥与不远处雪山虎貂对峙上了。米山头也不转,小声对庞建和叶能熊说道:“痩麻杆,昨晚上太卖力了,怎么站着都要娘们扶着,没时间打情骂俏了,这畜生我认得,就是上次被我打跑的那只,交给我吧,你们快去追那死瘸子。”
四人之前分开行动,所处位置不同,赶到河岸也是前脚后脚,此时闫玉虎才姗姗来迟。
叶能熊显然认识这孙老头,说道:“孙伯东就交给我了,你们去追那家伙。”
庞建闻言一愣,脱口而出道:“他是孙伯东?湖州霸王孙伯东?”
那老孙头嘿嘿一笑,伸出烟杆指向庞建,说道:“没想到当今世上,还有人记得我当年名号的后生,好,好的很,待会儿,我就留你个全尸吧。”
此人名唤孙伯东,湖州惠江人士,孙家原本在湖州也算名门望族,他本人年轻的时候也因为武艺高超被赵阀聘请入湖州官场做事,在当时和湖州也算是赵家向孙家示好的意思。所有人都以为两家会因为这场政治彩头加大加深双边合作的时候,意外不期而遇。
有人说是孙家谋反了,被赵阀连锅端了,有人说是孙伯东性格刚烈,得罪了官场同僚,被人下了套,导致万劫不复,也有人说是孙家人想攀赵阀的高枝,想向赵家二小姐提亲,赵阀不答应,孙家人不自量力从中使坏,最后赵阀动用雷霆手段,犁庭扫穴将孙家连根拔起。孙家当年就像当年被秋风吹起的落叶一般,转眼就消失不见,不知去了哪里。孙家人也像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在湖州地界。
具体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毕竟那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四十多年了,老百姓茶余饭后谈论最多的依旧是风头正劲的当世大儒或是战功彪炳的不世神将,又有谁会谈论起四十多年前的陈年往事呢。除了一些岁数大的尚有记忆以外,也就孙伯东这个当事人还对当年赫赫威名的孙家有所印象吧。
至于还有多少人还记得他湖州霸王孙伯东的名号,孙伯东早已看淡。孙家的故事在湖州城无数年抗击海匪历史中,只昙花一现,所以庞建说出孙伯东当年外号的的时候,孙伯东还是很意外的。他的思绪不自觉的回想起当年那个如日中天的孙家大院,那不可一世的赵家大宅,还有哪些苟延残喘的狼狈日子,往事如潮水般想他涌来,让这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又苍老了一分。当年的恩怨早已是无头公案,或许当年的孙伯东还期待自己能够杀回去,在湖州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但现在的老霸王会想:湖州毕竟被赵阀深耕细作多年,又岂是他这个土已埋到天灵盖的糟老头子所能撼动的。
孙伯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再回忆那些刻骨铭心的日子,转头看向几人,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就像长辈看向牙牙学语的顽童一样充满怜爱,口中说道:“你们几位哪位生死簿上的名字到期了,小老头费点神,帮你们一把,几位是痛快点一起上还是黄泉路上要分个先后呢?”
庞建此时已经回过神来,向孙伯东道:“传闻湖州霸王人有三绝,一是游龙软剑蛇吐信,二是铁杆银枪壶酒敬,三是鲸鼾方寸乱天地。刚刚小子一时不查,着了前辈鲸鼾神功的道,自然是要找回场子的,待会儿交起手来,可别怪小辈下手不知轻重。”
孙伯东眯起双眼,冷冷道:“我这身老骨头已经有几十年没有踏足中原武林,没想到还有人惦记我的能耐,臭小子,你是什么人?”
庞建答道:“小人有个朋友,打小就敬佩本领高强的江湖名宿,奈何俗事缠身,虽然心向神往,但也只得将各位前辈的英雄事迹记录下来,编著成册,空暇时光翻阅一二,聊以慰藉。孙前辈名震湖州多年,我在我那朋友耳濡目染下自然认识。”
孙伯东轻笑一声,说道:“你这小辈有意思,既然还知道我当年的几个小手段,都说拳怕少壮,老夫今天还就真不信这个邪了,臭小子,报上名来。”孙伯东久不入江湖,难免英雄气短,有所顾忌,不复年轻时候悍勇。他虽然和庞建交了手,但是庞建明显不是三十七寨中人,他一下子竟然认出了四十多年未入江湖的自己,更是轻松说出了自己当年成名本事,而且庞建明显是才认出自己,不然不会没有准备结结实实挨了自己一脚。孙伯东摸不清楚庞建来路,第二次开口询问庞建身份。
庞建正要说话,叶能熊挡在庞建身前,小声说道:“你不是他对手,他交给我,你去把那驯兽师给追回来,别让他跑了。”
孙伯东嘿嘿一笑,说道:“哟,臭小子,你是叶娘子找到新姘头?看来你伺候的她挺好啊,这么护着你,她这是怕你死在我手里啊。”
孙伯东这话本意是激怒庞建,刚刚他庞建简单对了一手,知道对方内功不高,想要趁其不备先除掉一人,再对付另外几人胜算更加大点。
谁曾想庞建确实和叶能熊有过肌肤之亲,而且因为这事儿,庞建在寨子里早就被人当做夫纲不振的典范沦为笑柄,加之庞建是个脸皮比城墙拐角还要厚实的主,听了孙伯东的话不但没有恼怒,反而笑呵呵地冲叶能熊说道:“咱俩那点破事你能不往外说吗?弄得三十七寨的人都知道了,我这还咋做人啊。”
叶能熊知道庞建性格,不予理会,抖了抖手中大刀,已准备好抢攻了,她快步上前,边冲边对庞建说道:“快去把那驯兽师追回来,若他逃脱了,手头还有凶手,我们寨子里就永无宁日了。”
庞建也不拖沓,见叶能熊对上孙伯东,也不犹豫,向河岸边奔去,经过孙伯东的时候,庞建对孙伯东袭来的烟杆视而不见,将身侧安全放心交给叶能熊。
庞建快跑两步来到岸边,用塔吉族语冲花曳树呼喊两句,但此时花曳树哪还敢停留,听闻庞建在身后呼喊,花曳树恨自己不能多生几条胳膊帮忙撑船,使出全力将乌篷船驶如芦苇荡。庞建眼看花曳树已撑船驶远,自己却是全无办法,心想自己谋划已久,全寨子人准备多时都要付之东流,心下不由恼怒,从岸边捡起一块石头,破口大骂一句,向花曳树的乌篷船掷去。石头飞出几十丈,落入芦苇丛中,连水花都没溅起半点。
庞建恶狠狠的骂了一句,却也无可奈何。
壮汉米山手中双斧指向雪山虎貂,这雪山虎貂面部有一条长长的伤疤,明显是被利刃所伤。米山认出这只就是之前与自己交手过的雪山虎貂,自信地对闫玉虎说道:“上次这畜牲从我手里跑脱了,这次我定要了它小命。你去帮那麻杆去。”
闫玉虎想要上前帮忙,米山一把将闫玉虎推开,说道:“这畜牲鬼灵的很,人多了它就跑了。它杀了我侄儿,老子要亲手结果了它,你别在这婆婆妈妈的,快去。”
闫玉虎无奈,只得嘱咐一句:“小心点。”便慢慢绕过雪山虎貂,向庞建跑去。
庞建面对滔滔河水,正自无奈,却见闫玉虎大步跑来,冲庞建喊了一声,说道:“愣着干嘛,去上游找筏子啊。”
庞建这才回过神来,想到上游确实有几只寨民用作渔事的筏子。庞建刚刚结结实实挨了孙伯东脚,脑袋中还有些发昏,一时间竟没想到其中应对,听了闫玉虎提醒,连忙快步跟上。
闫玉虎这边刚绕开雪山虎貂跑开,这畜生原先还在不远处悠哉悠哉的步子猛的一顿,越上一侧的巨石,借力居高临下向米山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