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破去道心(1 / 2)
化从顾向女儿化紫衣使了个眼神,化紫衣满脸委屈地走出了房间。
庞建道:“化大夫,紫衣姑娘如花似玉,我自是喜欢的。只是我们这边也不是做买卖,没必要拿你女儿的终生大事来做交换。而且我这本事只能救濒死之人,万没有起死回生之能。化大夫若想学,我自当倾囊相授,将来化大夫若用我的本事救了他人性命也算是我的一份功德不是。”
化从顾不为所动,追问道:“你这法子,只要是濒死之人都能救?不是溺水之人也能救?”
庞建想了想此刻的医疗水准,斟酌语句说道:“这人就像蜡烛,性命就像这火光,有些人死了,只是外面吹来了一阵狂风,将生命之火吹灭。我这法子就好比从旁边的蜡烛那借过火来,再给这蜡烛点上生命之光。那些病入膏肓或伤重不治的,就好比把蜡烛丢水里,借来的火苗怎么也点不着湿透了的蜡烛,对此我也是无能为力的。说起死回生有些夸张了,要说鬼门关前捞一捞也只能算是抢救,至于能不能救回来也是尽人事听天命。”
化从顾沉默半晌,猛灌了一口酒,豪气干云道:“这样也行,成交。你们今日成婚洞房。明天我就能抱外孙,你把本事传给儿子,我把本事传给外孙,正好。”
李英莲眼珠一转,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怎么回事,说道:“好,传给外孙,最好多生几个,这样就能将你们的本事都发扬光大。”说着,嘿嘿地笑了起来。
庞建瞪了一眼李英莲便不再理会,转过头来,见化从顾已经醉的胡言乱语,便道:“化神医,你这怎么就弄不清楚重点呢,重点不是我跟你女儿结婚。况且你看,实不相瞒,我已经有了婚约,实在不敢耽误令爱终生大事啊。”
化从顾怒道:“你这人最是喜欢胡说八道,你若私不教我真本事我能怎么办?都说你一肚子坏水,果然不错,你这嘴最不能信,你有婚约了,还能收人锦巾,往人姑娘家房里钻?你休要骗我,定是你不愿意倾囊相授,拿借口塞责我。我前一阵子药铺里补肾养虚的几味药丢了些斤两,全寨子就你这小子最色胆包天,定是你小子偷的,这是有婚约的人能干的事儿?再说了,就算有婚约,我可以让女儿做个小嘛,我都不觉得丢人,只要能学到本事那能有个啥。”
庞建被化从顾说得脸颊通红,却无力反驳,因为他做贼心虚啊。当时送化从顾回家,感觉这老汉脾气太坏,要不是碰上自己脾气好,指不定给哪个角落丢了了事。当时他感叹自己不懂节制,顺手拿了些药材回去泡茶喝,心想全当是送这老头回来的报酬了,量这老头也看不出来。谁曾想这老头竟然发现了,随口一猜,还真是他偷的。本来就是黄泥掉裤裆的事,说什么都是错。
庞建向来自诩三寸不烂之舌,但这次碰到醉酒的化从顾却是全无办法,真是乱拳打死老师傅,更让人绝望的是他的乱拳还奇准无比,让庞建无可奈何。
庞建心中腹诽:“莫非当时这老头没喝醉,看到我偷他药材了?”
庞建扯开话题胡扯道:“男子汉大丈夫,应当以事业为主,手持三尺青峰,立不世之功。这成家之事还早,不急于……”
话还没说完,化从顾打断道:“你不急?每次拿了锦巾往人房里钻的时候,我看你急得跟那猴一样,最急的就是你,还不急。行,你不急,我急总行了吧。”
庞建见胡扯没用,尴尬地喝了口酒,斟酌道:“化大夫,要不这样,你看我那两个儿子咋样。”
化从顾点点头,说道:“倒也聪明机灵。”
庞建道:“不如这样,你收他们中的一个为徒,传授医道。我将我的本事传给他们,最后再让徒弟给师傅演示演示那救人的法子。这样岂不两全其美?这我总不会藏私了吧。”
化从顾闻言,把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说道:“不行不行,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好来骗我的,到时候随便传我一个假的,难不成我还要弄死个人试试能不能救活才成,必须要我女儿跟你亲生的我才信得过。”
庞建被这醉老头气笑了,说道:“那我让两个儿子给你当干儿子,给你养老送终,这总行了吧。”
李英莲在旁拍起手来,说道:“养老送终好,只要徒弟教的好,准比女婿能防老。”
化从顾反驳道:“谁不知道你那两个儿子本来就是你的义子,还要给我做干儿子?那辈分怎么算?这也不行。”
庞建嘀咕道:“怎么搞的我欠你的一样。”
化从顾似是没听到,自顾自说道:“你这本事我一定要学会。若我年轻的时候就学会了这个本事,我婆娘也不会死,我也不用跑到这荒山野岭来苟活着。无论如何,我都要学会这本事。我那可怜的婆娘啊……”说着扒在桌子上,呜呜咽咽地掩面而泣,口中依旧胡言乱语着,不断述说着对亡妻的思念。
碰上这一幕,庞建没了与化从顾讨价还价的兴致,叹道:“那我免费教你总行了吧。”
化从顾道:“不行,我信不过你。我们必须成了自家人我才信你。”
庞建内心中对婚姻大事存在些许抵触,此刻也有了两分怒气,道:“你这老头喝了两杯马尿怎的这般胡搅蛮缠。”说完便准备起身离开。
化从顾猛地站起身,一把抓住庞建的手臂,说道:“你莫走,你一定要答应我。”
庞建被化从顾喝完酒耍酒疯的模样整的手足无措,抬手发力想要推开他,但这老头手上劲很大,庞建又怕弄伤了对方,一时间难以挣脱。
庞建道:“你这老汉忒也不讲道理,你快松开。”
化从顾道:“我不松开,你若答应与我女儿成婚,我便松开,不答应我便不松开。你若硬要我松开我便当你答应了,今天就让女儿与你成婚。”
庞建也喝了不少酒,此刻已有了三分醉意和七分恼怒。他大手一挥,将手抽回,指着化从顾道:“你个老汉忒也无耻,这男女婚配,讲究个你情我愿。哪有你这般拿来做买卖的道理,你这女儿跟了你也是受苦的命。”
化从顾却似是浑然不觉,说道:“好,我松手了,你答应了,你答应了,我女儿婚事有着落了。”
庞建见这化从顾酒品如此不堪,哪还有心思和他说正事,心中火气也消了大半,一把将化从顾按在竹椅,说道:“你早些歇息吧,多谢你这顿酒。看你醉成这样,这脑袋也不清醒了,回头我再把我那本事教给你吧。”说罢转身出了房间。
门口云娘和二子去叶能熊家送吃的,只剩下化紫衣在榻前照顾闫玉虎。见庞建出来,化紫衣脸颊一红,低下头将脑袋转向一边,不敢与庞建对视。
庞建没想到之前泼辣活泼的姑娘竟然还有这般小女儿姿态,想起化从顾的话,借着酒劲不由心猿意马起来。
李英莲抱着一坛酒从房间里跟了出了,对化紫衣道:“姑娘,你爹喝的有点多,可能需要你照顾一二。”
化紫衣点点头,进了房间。
庞建李英莲趁机离开医馆。
庞建回味着刚才脑海中的胡思乱想,说道:“没想到这老头酒量这么差,也没喝多少就醉成这副模样。”
李英莲打了个酒嗝,笑道:“我倒觉得他说的挺好的,有意思的很,是个很好的酒伴,以后喝酒就找他。”
经李英莲这么一说,庞建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这老汉时他说的关于面相的胡话,问道:“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没醉,喝醉酒的人思绪紊乱,三言两语就会被带偏,他却死咬着跟他女儿结婚这事胡闹,连正事儿都不提了。”
李英莲摇头晃脑道:“这你别问我,他女儿跟你成婚不是正事儿吗?他就这么一个闺女,这终身大事还不够正?虽然这酒原料粗制滥造了些,但好在这制酒的工艺讲究,留住了酒入口的回甘,真是不错。”说着又抱起酒坛子对着嘴牛饮了几口。
庞建看他嗜酒如命你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化紫衣进房间将扒在桌子上的化从顾扶起身,埋怨道:“爹爹这次真是喝多了,快回床上休息吧。”
化从顾坐起身子,双眼澄澈,哪还有半分醉态:“喝个屁,我现在一点都没醉,这才多少酒,怎么可能灌醉我。”
化紫衣闻言,脸颊一红,小声道:“那爹爹怎么尽说胡话,没个正形的。”
化从顾正色,恢复一个父亲的威严,说道:“怎么?你听到了?”
化紫衣点点头,道:“你们说话越来越大声,我在门外都听到了。”
化从顾看向女儿,眼神中露出爱怜与宠溺,说道:“你懂什么。你当我把你往火坑里推吗?这可能是你这辈子攀龙附凤的唯一机会了。这小子这一去,怕是离一飞冲天不远了。你娘死的早,跟着我让你受苦了,爹爹不求别的,总想要你过好点。别看他现在身无分文,你若跟上他,下半辈子荣华富贵是跑不掉的。我看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主,绝不会让你受累的。爹爹也没什么本事,说不上能掐会算,但自你娘过世后,我就越来越相信命,你若实在讨厌他,爹爹也不强求,这也是你的命。”
化紫衣想起年宴时候庞建冲自己使坏调戏自己可恶嘴脸,正要气愤回绝,却听化从顾又道:“我这把老骨头我自己知道,没多少活头了,临死之前若能看到你有个好归宿,我也有脸去见你娘亲。挑夫婿不要这山望着那山高,有本事的最重要。”
化紫衣闻言,撅着嘴,她本来还想反驳说庞建风流成性沉迷女色,是个十足的登徒浪子,但不知怎的,最后还是点头道:“女儿全凭爹爹做主。”
化从顾松了口气,左手食指中指按住太阳穴来回揉捏,心叹:“我太难了。”
庞建来到叶能熊家的时候,庞奉先和庞奉孝正坐在门槛处闲聊。两人见庞建和李英莲走来,起身一路小跑迎了上来。
李英莲向两个孩子一躬身,张口吐出一身酒气,说道:“见过两位公子爷。”
庞奉先道:“你叫我公子爷做什么。”
李英莲道:“老乞儿没别的本事,只会伺候人,小公爷既然安排我来照顾二位,那二位爷就是我的主子,叫声公子爷也是应该的。”
庞奉孝道:“你又不是奴隶牲口,哪来主子一说。”大宏朝素有主奴风气,下人为表忠心常自降身份以奴才自居。这风气在早年的官场尤为严重,好在这些年官场逐渐被四大门阀掌控,官员与皇帝说话的腰杆也硬了,敢自称“下官”了。倒是一些老臣卑躬屈膝惯了,还保留着自贱的习惯。
李英莲对此也不纠缠,说道:“两位小爷教训的是,那老乞儿应当如何称呼两位小爷呢?”
庞奉先道:“老爷爷叫我名字便成,这公子爷叫的跟我们是多大人物一样。”
李英莲道:“既然如此,便依两位公子的意思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