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爱丽丝的“日记”(1 / 2)
天色越发地暗淡,那摆放在床头柜上的半透明灰色烛火依旧在不停地跳动。
他似乎是感觉到了疲惫,开始从某种“神经质”般的自语中,逐渐沉默了下来。
他抬起头来注视着窗户外的夜空,他发现,这仅仅是一墙之隔的距离,就巧妙的将那猩红色的月亮隔绝了开来。
他没有贸然向着窗户的方向前进,而是先低下头颅,用视线的余光寻找着“窗帘”的位置,才敢向前踏出几步,寻找着、摸索着将那侧挂着的“窗帘”,并将其拉了下来。
这时,他才得以松下了一口气,起码,现在有了这张窗帘的遮挡,自己就能够免于在不经意间直视那猩红的月亮。
他就这么站在窗户前发呆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般的退后一步,坐在了身后的木质单人床之上。
他俯身脱下自己的鞋子,露出里面那粗布织长袜,他又将长袜脱下,又坐起身来,将套在了衣衫外的夹克一并脱了下来,顺手将其扔到了衣柜半敞开的方向。
这或许一点也不体面,也不绅士,他在心中如此地训斥着自己。
衣物掉落的声音响起,他并没有起身的打算,也没有转头确认的心思。
一来,如果看到自己并没有准确的将衣物投掷进去,那心里会很别扭。
二来,是因为他很疲惫,极其的疲惫。
这种疲惫感并不是体现在身体之上,而是精神层面的重度疲惫。
他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枕到那或许会令人舒适的枕头,就这么顺势躺了下来,头脑发胀的感觉依旧存在,也没有减弱的迹象,尤其是在他松懈下来的这一刻,似乎是更为明显了一些。
这就像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又像是在极其嘈杂的酒馆中待了几天几夜一样。
他也不抗拒、也无力抗拒这份感受,因为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习惯、某种突如其来的适应性,在自己身体之中调和着这一切的异常。
窗帘已经拉上,房间内部好似与世隔绝一般,只有那床头柜上的蜡烛将他躺卧的身影照射在了墙上,表示着他的存在。
空气陷入宁静,呼吸时产生的摩擦声不断涌入他的耳中,使他久久无法产生睡意。
但是他并不烦躁,而是感受着那残留在自己身体上的香味,遐想到了那位人偶小姐的脸庞,与今天经历到的各种事情,还有深刻在了心中的种种怪异。
同时,某种刻在了本能一般的逻辑思维在这一刻发挥了应有的作用,空气中的宁静,也使得他有了充足的思绪空间。
他明白,不管是自己体内的直觉,还是某种像是生来就有的习惯,又或者是那些来历不明的熟悉感,都在指引着自己向着这座城堡前行。
按寻常来说,这种情况不应该如此完整的出现在一个失忆者的身上。
他依旧一言不发,其实,他在心中早就意识到了一件似乎是不符合常理的事实:
自己的情况可能并没有失忆那么简单。
而自己,可能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尤其是这一点,在他的心中早已数次地产生了一些的苗头。
虽然这听起来可能有些不符合逻辑,但出现在自己身上的种种异常,确实很难让他不对此产生应有的怀疑。
例如自己下意识寻找的,那似乎本就不该存在的种种事物。
又例如,与自己的身躯完全不契合的肢体习惯。
起码在这一刻,他坚信,习惯不会骗人。
他隐隐觉得,这些种种的信息,这些自己对一切事物的熟悉感,例如人偶小姐、那片森林、又例如这个房间等等……或许都是在指引着他、引导着他,想让他寻找着什么答案。
他虽然不明白这个答案是什么,不知道对人偶小姐的如此熟悉感,、对这一切的熟悉感又是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了什么目的。
但是他已经可以明显的察觉,不管是那道来历不明的呓语,还是那位不着调的人偶小姐,似乎都是在阻止着某一件事情的发生。
例如,呓语中关于“不要注视”的信息,与人偶小姐的行为举动与口中的话语得到了相互的对应。
那就是不要注视月亮。
起初,他还以为不能注视的是那位人偶小姐的眼睛,但是事实告诉他,那高挂于天空的月亮可能更加的危险一些。
反而,那自己认为危险无比的人偶小姐,貌似丝毫就没有伤害自己的打算,起码,她还在关键时刻保护了自己,又向着自己透露了需要注意的信息。
他完全有理由可以认定,人偶小姐是安全的,起码目前是安全的。
而这些信息之中的相同点,可能都是解开那道“答案”的前提。
也就是说,如果想要弄明白自己为什么在这里“苏醒”,弄明白自己为什么存在于这个充满了异常又莫名合理的世界,其最基本的前提条件,或许就是需要遵从呓语之中的话语,才能够让这寻找的过程顺利的进行下去。
而另一道呓语的含义,他虽然进行了一定的猜测,也实施了一定的行动,可依旧还是无法完全断定其中的信息。
不要信任。
不要信任谁?
如我之前的得到的答案一般,是不要信任我自己的直觉?
还是说,不要信任自己的习惯,自己的基本逻辑?
又或者说,不要信任人偶小姐……?
显然,他的心中的想法依旧未能得到相应的答案,反而在想到那人偶小姐想一瞬间,对方那哽咽的声音就一同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继而带动出了新的猜测。
那时……人偶小姐是在为我哭泣,对吗?
虽然如她所说,人偶没有眼泪,但是我可不可以认定为,那确实是在“哭泣”?
可是,人偶小姐又为什么会因为我的沦陷而哭泣?
人偶小姐的话语之中,又是不想看到什么样的一幕?
或许,能够露出那种姿态,想必人偶小姐早就已经见过了人在沦陷过后的样子了吧……
又或者,如她所说,将这一切的前提设定在,“人偶小姐曾经与我很熟悉”上面,又是否会合理一些?
这样……兴许能为自己面对人偶小姐时,从恐惧到谨慎,又从谨慎到融洽,这种时刻都在迅速转变、不断适应的相处模式做出合理的解释。
但是以那位人偶小姐糟糕的性格来看……她的话语真的能够完全信任吗……?
思绪之际、回味之际,他的脑海中再次回想起了人偶小姐那不着调的样子,表情再次扭曲了起来。
不过,不管是我的直觉,我的习惯,还是我心中那份对人偶小姐的熟悉感、亲近感甚至是……恐惧,都在表示着,我与人偶小姐确实有着一段相处的经历。
但是,我们之间到底经历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才能让人偶小姐为我露出那种担心的姿态?
是在我“失忆”之前的经历吗?或是……更早……?
还是说,那仅仅是人偶小姐的某种应急反应?
而我,在失忆之前,又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种种杂乱无章的念头在脑海中徘徊,又得不到相应的答案,他有些意乱地换了一副姿势,将面部朝向了靠近烛台的那一面。
此时,他看到了床头柜上跳动着的烛火,又被那床头柜上的把手吸引了注意力,以至于他久久都没能成功移开视线。
很显然,这种关闭着的柜子,似乎是对他有着一种“里面是否存在着什么意料之外的物品”的神秘感。
他就这么再注视了一段时间,终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强忍着脑海中的疲惫坐了起来。
今天如果不打开看一眼,夜不能寐。
他将手伸到床头柜前,将一旁的斧头向外挪动了些位置,在腾出位置后,带着紧张的念头将柜子打了开来。
这时他才看到,一本样式古朴的皮质书籍被摆放在了床头柜内部的空间,更深处,还有一瓶即将见底的深色墨水,与一根早已用到了分叉的浅灰色鹅毛笔。
“这是……某种古老的书籍?”他疑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