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尸检(1 / 2)
尸体已经被运送回了殡仪馆。
小巷里的地面条件太差,能够从中取证的痕迹十分有限,不过血液样本倒是采集了数十份儿,不过现下对于凶手的线索警方尚还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凶手在与死者搏斗期间是否受伤,所以指望能够从中获取些许线索的可能性也就小得可怜。
痕检人员已经开始收拾工具准备结束现场的工作了,警戒线外的围观群众也已经散的差不多。
褚酌夕独自一人蹲在方才死者躺着的位置,地面描着白线,大概是因为巷子深处许久无人打扫的缘故,墙壁边缘些许粗糙的沙砾下头落着一层细腻的尘土,就在方才死者膝盖附近的位置,靠近墙壁那一小块儿地方的尘土呈现出了压缩擦蹭的痕迹,并且为类圆形,而距离不远的地方还有另外一处差不多的痕迹,结合死者牛仔裤膝盖处摩擦而来的破损,差不多已经可以确定死者生前被凶手约束至墙角呈现跪姿,再加上墙面上血迹明显偏低的位置,以及过大的血迹面积,死者大概率是被凶手制压为面朝墙壁,所以流出的血液大面积喷向了墙壁,并且边缘并没有被什么物体遮挡掉一部分的迹象,死者面部的擦伤也就有了来源,因为若是背对着墙壁,那么割开颈动脉后喷溅而出的血液应该大都在凶手身上以及往死者位置的左边墙壁喷溅,并且在左右走势的喷溅状血迹的起始位置也不会留下这么大面积的痕迹。
就此,现场没有留下血脚印也就有了可能,一来凶手身上穿着外衣保护,褚酌夕看过了那件现场留下的血衣,材质大概跟雨衣差不多,衣服很长,如若凶手没有刻意买大亦或是买小了尺寸掩盖身形,那么凶手应该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并且那件外衣上的血迹大部分处于腰腹以及右边袖子,其余地方也就是一些尘土以及擦蹭,应该是在与死者搏斗期间产生的。
这样的状况,也就正是因为死者被割喉时是面朝墙壁,而凶手处于死者身后,死者的身体本身就可以帮助凶手挡掉部分喷溅的血液,而后凶手只要在死者的血液大面积浸染地面之前远离即可,那样就算血液喷溅到了鞋面上,鞋底断然也不会有,所以凶手只需要注意在脱下外衣时不要沾上血迹,最后扔进垃圾桶,扬长而去。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褚酌夕回神,信息界面上显示的备注是谭菲,内容则是:
——我当然是在费尔啊,不是你给我买的机票吗?我现在正在晒太阳浴,舒服的昏昏欲睡呢。
附带一个戴着墨镜的表情包,而内容的上一条询问则是不久前褚酌夕趁着没人注意时发去的。
——“你在哪儿?”
褚酌夕挑眉,回复跟她想的差不多,不过是为保万一确认了一下,果然是模仿作案。
删除信息,收起手机,褚酌夕的目光重新往那两处痕迹聚焦,却是还没到地方,便被另一处痕迹吸引了,那是一处不该出现在这种脏乱地方的痕迹。
刚刚收进口袋里的手机被重新掏出来,打开相机,镜头对向那一处墙面下的一小片尘土,尘土并不厚,但若是仔细看,还是能够看清在那处膝盖挤压痕迹的右侧尘土上,呈现出了几段细小的凹陷,由于尘土的薄厚不一,凹陷并不连贯,或许近了瞧不出,但是拿远了看,仍旧可以看出那是什么刻有花纹的东西掉在地上后留下的痕迹,大概是因为天黑了看不清,所以就连凶手本人也没有发现。
发现了新鲜的东西,为了确保图片的清晰度,褚酌夕一连拍了好几张,起身时,却发现不远处的木讷警官正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褚酌夕轻笑,晃了晃手机,又抬手指指墙角,随即便收起手机往巷子外头走。
“去哪儿?”贺从云忙道。
“当然是回去工作了。”褚酌夕头也不回,一直走到警戒线外,方才松下后脑的塑料夹子揉揉脑袋,像是只温顺的兔子炸了毛,头发太长,固定在一起便觉得沉,久了就觉得头皮都在疼了。
市局附近的殡仪馆,也就是还存放着梁有年尸体的那座殡仪馆内,由于天气逐渐炎热,所以不久前刚配备了全新的排气通风系统,算是给任劳任怨在夏天解剖尸体的法医们提供了一个更为舒适的环境。
褚酌夕穿上解剖服,身后正在给她系绳子的小法医叫做余柠,斯斯文文,也是市局技术科的,在案发现场帮她记录的也是她,不过才刚毕业没多久,于是便被使唤来跟着褚酌夕,明面儿上说是跟着她学习,也不知道暗地里有没有给她下达什么别的任务。
解剖台上的尸体尸僵还未开始缓解,左手以及右腿仍旧弯曲着交叠。
褚酌夕拿出测量工具,看好数值便报给一旁已经准备好了纸笔的余柠。
“杨克,男,四十一周岁,汉族,身高一百七十八公分。”
褚酌夕垂眼,看向解剖台上这张逐渐与脑海中的照片能够重叠的脸,如今却已经毫无生气。
死者的随身物品在案发现场就已经检查过,全身上下除了一个钱包以及一支打火机外就再没别的,除去死者衣物,浑身上下除了颈部以及面部的擦伤,也没有其他开放性伤口,右肩处以及左侧腹一共三处旧疤,像是刀伤,长度均不过五厘米,左手小指缺失,陈年旧伤。
褚酌夕让余柠取下死者的头发以及指甲样本,随后将目光看向死者血肉模糊的颈部。
拍照固定之后,褚酌夕取来湿润的纱布仔细清洗了死者右侧颈部的皮肤,创口随即变得清晰起来。
凶手下刀很是利落,自左下往右上成斜向,划开了周围的皮肤,所以看着伤口十分巨大,而死者的颈总动脉以及静脉也被齐刷刷的割断,所以才造成了现场的大片血迹以及浅淡的尸斑,死者左侧额角的磕碰伤成横向的撕裂状,但是并不深,脸颊的左侧颧骨处一直到左侧的下颌角为大片的血迹,虽然看着吓人,但只是普通的磕在粗糙硬物上的擦伤,沁出的血渍连成了一片。
按压死者的胸腹部,褚酌夕微顿,又将按压的位置折返回来,死者的右侧肋骨间有着明显的骨擦感。
切开皮肤,露出下头翻出的脂肪与肌肉,褚酌夕随即打开死者的胸腹腔,里头红白相间的肋骨以及粉红色的腹腔内脏顿时一览无遗。
这是余柠第一次在现场看人解剖真正的受害人尸体,就在自己眼前,距离很近,解剖刀划开皮肤的“哧哧”声更是真实的让她在恍惚间不得不恢复清醒,虽然在此之前,她早已做了大量的心理建设,但是看着眼前翻涌而出的,跟自己同一个物种的生物的脂肪与肌肉,还是让她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褚酌夕只偏头扫一眼,根本无暇顾及那跑出解剖室的小法医。
看着眼前已经被完整打开的胸腔,褚酌夕挑挑眉,死者的右上腹第六肋骨折,锋利的折裂端直直插入,导致肝脏破裂,腹腔积血,不过不多就是了,毕竟破裂的颈动脉比起这个,放血来的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