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幸存者不止我一个人（2 / 2）

月光从通风窗中映照进来，在白墙上留下两个变形的方块。

幸好，一直没有碰到那三只丧尸，它们也许顺着楼梯爬上了天台，又也许撞进了某一层的防火门内，总之，神仙也不能预测已经没有了人类思维的活死人，它们下一步会去到哪里。

他下到了一楼，依然不敢放松丝毫，从单元门的栅栏格间，朝外窥视。

马路上死气沉沉，地上有人们惊慌逃跑时掉落的各种物品，夜风吹过，卷起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在半空中回旋，飘飘荡荡，半天也不落地。

忽而眼前一花，一只丧尸拖着脚跟，动作机械地从门前走过，背影落寞而又茫然，仿佛在寻找另一个迷失的自己。

其实对于丧尸，张天翼心情甚为复杂，恐惧害怕自不消说，但一想到它们同自己一样，曾经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一种“物伤其类”的苍凉感，就在心头索绕。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溜出单元门，在楼和树的阴影中，弯腰朝前摸去。

整座城市已经死去，经过公交车站台时，他看见一辆翻倒的婴儿小车靠在马路牙子上，白色的帘帷上，布着斑驳的暗红血迹。

你永远不知道哪一处黑暗的角落里面藏着死神狰狞的笑。因此，他更加警惕了。

走完这条街，前面出现了一个十字路口，路口中间，是一座圆形的街心花园。朦胧的月光下，花园中间走过百年的老银杏树愈见苍幽，四周的灌木和杂草也都茂盛得坦荡自在。

这使他突然意识到，在今后的岁月里，城市将重新沦为丛林，马路裂缝中长出青草，将裂缝进一步的撑大，墙壁上爬满荒藤，高楼大厦，如同从土里长出来的一样。

他略一停顿，快步横穿十字路口，忽听脚步声沙沙沙响，如同一阵急雨落在路上，右边路口，黑压压地涌出一大群丧尸。

他大吃一惊，此时进退维谷，急中生智，轻轻一跳，越过街心花园半人高的钢铁护栏，钻进灌木丛中。

活死人在夜晚的视力极差，这也是他搜寻物资，或者吃空一家，又换一家，每次迫不得已外出的时候，都选择夜晚行动的原因。

没有了声光的刺激，活死人失去了白日的狂躁，移动颇为缓慢，好一阵子，才走过路口，又化成了黑暗中的雨声，越来越远，终至杳不可闻。

他松了口气，抓着护栏，翻出街心花园，进入对面的和平路，猛见一辆急转侧翻的货车后面，又冒出七八道黑影，连忙一个箭步，窜进路边店铺，跟着一跳，越过横在门口的一架花车，在收银台后藏了起来。

那花车是店铺用来处理货品的小车，虽说高度只在一米一二，但在仓促之间一跃而过，动作如行云流水，心思反应也快，可见他能活到今天，绝不是只靠着谨慎和运气。

尽管相隔仅仅二十来步，这七八只丧尸也没有发现他，死气活样，从店门前走了过去。

他擦了把头上的冷汗，有些闷热，白天才下过一场雨，现在似乎又要下大雨了。借着斜斜照进来的月光，瞥见躺在角落中的两只皮鞋竟甚是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