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1 / 1）

八日回校，还有两天的准备时间星期五六日就是校园开放日，所有人都忙碌着。下了课的冉峻昕窝在社团活动室的懒人沙发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笔夹，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契辰的课比她要晚结束一个多小时，一下课他就赶了过来，在门外喘了两口气才推门进去。

见到冉峻昕把头蒙在窗帘后没有反应，契辰卸下书包整理了一下压皱的衣服，轻咳一声。冉峻昕一个激灵，撩开窗帘和契辰打了声招呼就又躲回窗帘后面去。契辰听着她声音有气无力，一时疑惑她怎么了又犹豫要不要问她，想到今天是约好来排练的，那要不要现在开始还是等一会儿再提。一边想着，契辰时不时不由自主地瞥一眼窗帘，手上下意识地打开包拿出笔记本电脑，还是打算先完成一下作业。

啪嗒啪嗒一个小时过去了，契辰手上的作业告一段落，他向后舒展背脊和肩膀，顺势朝向窗帘看了一眼，冉峻昕毫无动静。或许作业顺利完成心情舒畅，契辰站起身走了过去，一手撑在书桌上一手稍微拨开窗帘倾斜着身体探头直接看向躲在后面的冉峻昕。

这样毫无隐藏的动静按理说冉峻昕不会感知不到，她却像没有防备扎扎实实吓了一跳，不过慌张的眼神只是一瞬就恢复平静。

“哦。我们排练。”冉峻昕如梦初醒却不准备解释，她只是有时候被陡然顿生的无力感包裹，怕做不好，怕不周密出了岔子，又怕自己多管闲事惹人嫌，即便是在这几周的的练习以后，她和契辰的能力都大有提升。

“嗯。”契辰也不问。

这次开放日的节目冉峻昕和契辰一组，冉峻昕负责讲故事，契辰配合着播放音效，而她们今天要排练的是当处于幕后的契辰在观众中发现目标人物后马上用特殊音效告知在前台表演的冉峻昕。分别用于不同的情况：发现目标；目标似乎一人行动；目标似乎多人行动；目标是否有使用通讯工具联络的迹象；目标是否离开……

虽然也不是很难记忆，但他们还是反复地排练，力求万无一失。不多时陆续有其它社员来活动室排练，旁人也看不出冉峻昕和契辰的排练有何不同。再后来社长郑思帮着宣传部长搬画报画材进来大家都围过来看，新上任的宣传部长虽然是个光杆司令，但是干劲十足趁着小长假大刀阔斧做了很多版的手绘海报，电子版的社团介绍、节目简介、每篇文章还做了小海报，大家纷纷传阅赞不绝口，被簇拥着矮矮小小的曾晔都不好意思了，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只顾着嘿嘿嘿地笑。

放假前的会议上大家筛选最终节目单的文章，所有的投稿都朗读过一遍，当时曾晔就灵感迸发，而她觉得最有意思的就是冉峻昕的小说。曾晔从一堆海报里抽出一张双手端着，慢慢悠悠挪到了角落里的冉峻昕跟前，她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冉峻昕的肩膀递了过去。

“那个……你的文章我……很喜欢……这是我画……的海报。”

冉峻昕下意识地接了过来，从沙发里站了起来，她低头看向海报。

钴蓝色深邃宇宙的背景上画着前后站成一排的三人，中间是一个女子，她的头偏向右边，面容憔悴，同时眼睛瞪大着拼命看向她身后的人。后面的那个人隐没在阴影之中看不出面貌也看不出性别，好像一个影子一样，ta紧紧抓住中间女子的手臂向前伸着，在最前面女子的皮肤上印出了手掌的模样，皮被撑开到紧绷。站在最前面的是尽显憔悴双目失神的女子，她的头偏向左边发丝凌乱，她的肩膀扭曲着被似有若无的银线牵动，皮肤干裂褶皱透着濒死的苍白。

冉峻昕捏着画面恢宏极具力量感的海报头皮发麻，曾晔看她表情僵硬，于是无措地瞥了眼站在一旁的契辰。还是社长郑思过来打破了沉默的气氛，他从冉峻昕手中接过海报，轻轻拍了下曾晔的肩膀安抚她。

“我觉得这张最震撼人心，看得出曾晔花了很多心思，”郑思实则是想说给冉峻昕听，毕竟前面和曾晔刚刚一路走来，他就听了一路她对冉峻昕的夸赞，要不是从小认识曾晔，知道她虽然是个害羞腼腆的人但熟悉了以后却是个人来疯。

闻声冉峻昕走到曾晔面前，曾晔紧张地缩缩肩膀悄悄打量她的表情，冉峻昕倒是没想到画出如此有张力画面的作者是眼前这个软软圆圆的小姑娘。曾晔身高一米五五，冉峻昕微微躬身凑到她面前，“谢谢，画得非常好。”

冉峻昕的声音不大但很诚恳，她是真心觉得曾晔才情出众，光是按照那些文章文字她竟然将冉峻昕又带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夜晚。曾晔放松下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提议将冉峻昕的文章和曾晔这张海报作为主宣传，你们觉得怎么样？”郑思顺势说道，本来他也觉得所有原创作品里冉峻昕的这篇小说很新颖很出挑。

在场的社员七嘴八舌，但都是同意的意思，好几个女生都提出帮曾晔一起整理海报，冉峻昕看着又开始热火朝天的众人，心下却又有了新的主意。她悄没声退后靠到契辰边上，契辰没有反应过来，于是冉峻昕拉了拉契辰的衣袖示意他附耳过来。契辰侧弯着腰凑过去，冉峻昕压低了声音，“我要再加一把火。”

冉峻昕的声音很轻，又离开人群有一段距离，杂乱的其他声音中她的声音只是一缕轻烟，却不只是咫尺前的契辰听见，背对着他们的曾晔，正在整理画材的手稍一停顿才继续。

契辰的茫然转瞬即逝，看了眼海报的方向，同样压低了声音，“你是想？”他朝海报的方向偏偏头，马上得到了冉峻昕轻点头的回应。

社团里全都是人，现下可不是商量的好时机，于是冉峻昕拉着契辰的手臂离开了活动室。

按照冉峻昕的意思，最近网络上波澜渐小，那些人看舆论已经被控制大有可能不再冒头。那件事后学校加强了安防设施，里里外外地安置了很多设备，大门口的门禁出入也变得格外严格。虽说校园开放日是目前想要混进来最好的一个时机，但他们是否确切会出现冉峻昕没有把握，只因着毫无头绪所以守株待兔。而看到刚才的海报冉峻昕有了确保将人引来的办法，她想要在论坛上对她的文章进行预告，文字或许会被略过但高效而直接的画面信息冉峻昕认为一定能撬动那些人的心防。

契辰低头看向滔滔不绝自问自答行云流水地盘算着的冉峻昕，想她脑袋里一定不是脑细胞脑组织那些生物物质，拨开数不胜数蓝红黄色电线后能看到，一块小小却是科技浓缩之大成的原子级量子集成电路。

“好，我可以弄一些水军给帖子造势。”契辰一开始对这个计划的安全性很不看好，但和冉峻昕逐渐熟悉也逐渐觉得心安，她是很值得信赖的人。并且最初的惊恐情绪平缓下来后，又见到这半个多月下来案子毫无进展，这个计划确实是目前的最优方案。

闻言冉峻昕看了一眼契辰，想要开玩笑逗逗他就说他这是什么意思质疑她文章的笔力还是海报的感染力，见他已经端起手机捣鼓起来认真投入到眉头皱起，也就笑笑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