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同事（2 / 2）

围着她的总共有五个人，当前说话的人面容和善而严肃，他身后的几人表情各异，但其中有一个瘦高个儿的中年女性流露出摄人心魄的憔悴，她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和鄙薄，令娜娃如坐针毡。

接着她看到了杰尼斯！就站着最边缘的位置上。

“杰尼斯！”娜娃叫道，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前面几人循声望向他，只见绿眼睛杰尼斯没有了往昔的嚣张跋扈，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笑。

娜娃央求地盯着他：这是怎么一回事？

杰尼斯只好耸耸肩，道：“我只负责迎接新人，我的任务完成了。后面的事由岚负责。”

“她已经醒了。”一个尖细冰冷的女声宣布——是那个没好脸色的女人。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剩下的人也三三两两四散离开，有的人还会回头看看。

只有最开始说话的男人留了下来，杰尼斯最后离开的时候冲娜娃歪了歪头，示意这个人就是他口中的岚。娜娃快速思考着：那么，他们都是我的同事。她稍微放心下来。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那个叫岚的说。他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中等身材，灰褐色的头发，看不出年纪；言行中规中矩，服饰简朴，身上没有任何值得记忆的特征。“你可以慢慢问，别着急。在那之前，我们先从这里出去。”

娜娃环视四周，这里是一个空白的房间，除了自己躺着的那张硬板床，空无一物。天花板、地板和四壁都是太阳能聚光板，被调节成稍微有点刺眼的亮度。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这里可能不是上界——上界的房间由于离心力的缘故，一般都会建造成蛋形或者环形。

娜娃顺从地从床上爬下来，她发现她还穿着攀登时的衣服！但是衣服并不潮湿，已经干透了，她思忖着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她缺失了一段记忆。

娜娃跟着岚朝房间外走去——一面墙上有个突出的白色圆点，当人靠近它的时候墙面会自动幻化出一个门来——娜娃在奥利奥查见过。她跟在岚身后走着，注意观察着这个人，惊讶于他的姿态——每个人的言行举止都会流露出一些可被外人捕获的微表情或微动作，比如杰尼斯笑的时候眼睛会上瞟，汉娜走路的时候习惯性肩膀向右微倾，艾克斯说话的时候爱舔嘴唇——在第三次世界大战中，这些特质是区分正常人类和ai仿生人的要素：如果处于静态，仿生人的每一个毛孔都与真人并无二致；可一旦投入战斗——虽然仿生人会刻意模仿人类设定一些微表情和微动作，但自然造物主的微妙体现于在不同的场合、情绪、空气湿度、环境光线之下，生物神经对同样的细节会进行无意识的调整，可能一万次眨眼的方式都不尽相同……每条神经都是鲜活的，有时只消一个眼神，你就可以看出一个人在他性格所限定的表情范畴下掩饰恐惧中的希冀。ai做不到这一点，因此哪怕一个儿童也能观察出早期仿生人的不自然之处。

那是一场惨烈的战役，之后人类几乎停滞了所有机器人代工种的使用。后来外星科技带给科学更多的可能：娜娃在人类第一平台实习时，就听闻当今有一种全新的半人工智能——在传统ai植入人脑的基础上升级，强化其对神经功能的学习而非辅助，最终打造出一批能用人类意念控制自身每个细胞的“超感人”。

眼前这个人的一举一动，没有任何多余的细节，操着最标准的语音语调，做着你能想象的人类最规范的手势，就连表情都毫厘不差地透出真诚的虚伪（反过来说也对，仿佛机器般没有人性——但又不似ai那样生硬，表现出来的只是一个丧失了个性化特征的普通人。

他确实是个真人。这就异常恐怖：缺乏细节的人，没有弱点。

在娜娃过去的实习生涯里，这类“超感人”被统称为“最优质的间谍”。因为训练有素，以至没人能通过任何方式记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