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丐童重逢已忘恩 曹旋大意又涉险(2 / 2)
这些屋子长久不动烟火,屋里冷的和冰窖一样,曹旋怕徐淑婉遭罪,让葡萄脸把他屋里的土炉子给搬进徐淑婉的屋里,葡萄脸慑于曹旋的威压,不敢声张,只好照做。
曹旋几人在炉子上把白天吃剩下的羊肉烤热吃了,让她们早点休息。徐淑婉担心花子们夜间会来报复,不敢安心睡觉。
曹旋知道葡萄脸已被自己打服,而且受了伤,肯定不敢再来生事,其他花子都听命于葡萄脸,没有花子头撺掇,这些人更掀不起什么浪花来,让徐淑婉只管放心入睡。曹旋帮徐淑婉关好门窗,告诉她有什么动静只需喊一声自己就能马上过来。安排妥当,曹旋和马平来到隔壁屋里休息。
曹旋四人连着几日劳累,今天又遭如此重大变故,不仅提心吊胆,神经紧绷,而且整整奔波一天,身体也劳累到了极点,此番在寺庙里留宿,虽然经历了些波折,又和人打了一架,曹旋心里却是格外的平静,把马平照料好后,他也很快进入了梦乡。
徐淑婉历此生死一劫,早成了惊弓之鸟,刚躺下的时候,依然顾虑花子们晚上会来报复,让海棠在门窗处放了些易发出声响的东西,以便一有动静就能把自己惊醒。二人躺在温暖的炕上,一边说着宽慰对方的话,一边听着窗外的动静,可是二人太过劳累了,嘴里还说着话,眼皮就打起架来,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沉沉睡去,等她们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曹旋起得较早,他看看马平经过这一夜充足的睡眠,状态好了很多,惨白的脸上有了血色,黯淡的眼神里也有了些光泽,曹旋让他多睡一会,自己去外边给他们准备早饭。
曹旋刚走出门外,就看到花子们正陆陆续续地从房间里走出来,都来到了大殿前边的空地上,三三两两的人们叽叽喳喳地谈论着什么,闹哄哄的簇拥到场地中央。曹旋这才发现,昨晚自己在院子里见到的花子只是其中一部分,现在人又多了不少,看样子全部都聚集到了这里。
几个肢体残缺,姿势怪异的男子被人从屋里或背或抱出来,放到仅可容纳一人的小木车上,被人拉着,出动时或三人或两人一组,这些是靠卖惨乞讨的,只是不知那些重度残疾的人是天生如此还是被人故意伤害致残。
哑巴和瞎子可以各取所长,补己之短,是天生的搭档,二人一组,一根木棍牵起了他们共同的人生,哑巴只管带路,瞎子手里拿副快板儿,口齿伶俐,头脑灵活,可以随时随地来一段儿,要是遇上婚丧嫁娶还能仗着自己的嘴上功夫多讨上几文,这算是艺丐。
还有几个抖着独臂、拄着拐的,喊叫着一些脑子不太灵光但身体健全的智障人士,他们都有固定的搭档,基本上也是两人一组。残疾人在那里大声呼喝叫骂,摆出各种肢体语言,想尽一切办法去和智障沟通,智障们双目无神,满脸懵懂,努力去理解着他们的意图,却总是不能尽如人意,都是在自说自话,有气不过的残疾人便往那些智障身上敲打几下,智障们满脸惊恐,更加不知所措。这样的组合去讨饭靠的就是一个“磨”字,站在人家门前死磨硬泡,智障们绝对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毅力。
夹杂在人群里的还有俩个妇女,正是曹旋昨晚在葡萄脸屋里看到的,她们每天有幸见证或亲历葡萄脸的吸星大法,只是虽然贵为嫔妃,却依然需要自食其力,每天和大家一起下山乞讨,她们每人还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看样子不是她们亲生的,应该是半路捡回来的吧,这两个孩子泥猴一般,瑟缩着身子,用污浊的袖口在不停的擦着脸上的鼻涕。以孤儿寡母的凄惨形象出现,总会博下一滴同情的眼泪,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一口果腹之食或者一个铜板。
可以激发人们同情心的乞讨手段,在这里应有尽有,长年累月的行乞,早就让他们掌握了人性的痛点,可以直击你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就像一个精准营销的公司一般,推出的产品总有一款适合你。
外边没有葡萄脸的身影,看样子是躺在炕上养伤呢。兔唇正站在地中央给这些花子安排路线和分配当日的乞讨数目。有几个身体健全,头脑正常的人,正在那里维持秩序,这些人虽然也叫花子,但他们干的却不是乞讨的营生,他们凭手艺吃饭,这些手艺以小偷小摸为主,饿急眼了或是有机可乘,也会打个闷棍,劫个道,得些不义之财。平日里协助葡萄脸管理这些花子,若是和其他团伙在乞讨过程中发生冲突,或是有外人进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都由他们出面去处理。曹旋认出来了,这便是昨天自己打葡萄脸时,冲在前边跃跃欲试的那几个人。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是花子群里的打手。
这些花子看着闹哄哄一片,却也纪律严明,有人在对他们进行着严格的管理和控制。曹旋知道,昨日被罚跪的几个老汉便是因为没有完成乞讨任务受到了惩戒。
葡萄脸和兔唇在这里处于食物链的最顶层,他们不用劳作,却享受着这里所有人的劳动成果,曹旋在县城时虽然以花子的身份做掩护,可是他并没有深入过他们的内部,没想到当中还有这么多奥秘。
曹旋饶有兴趣地在檐下看着兔唇带着几个人给花子们安排一日的行程,目光在人群里搜寻半天,却没有发现锥子和他娘。待花子们散尽,曹旋往兔唇身边走去。
那几个打手见曹旋往兔唇身边走来,都四下散开了。
兔唇看曹旋向自己身边走来,赶忙满脸堆笑迎了过来,用那漏风的三瓣嘴嘟囔着打起了招呼。
曹旋问道:“怎么没看到锥子出来?”
兔唇说道:“我们老大伤口有些疼痛,不能起床,让锥子娘俩在身边伺候呢。”兔唇说话口齿不清,很难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曹旋皱着眉,认真倾听,仔细辨别,才勉强理解了兔唇的意思,说道:“谱摆得不小啊,还有人专门伺候,我看他皮糙肉厚的,只是划了两道口子怎么还起不了炕了?”
兔唇又开始嘟囔,曹旋实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不想和他浪费口舌,便不再和他理会,准备去灶上找些吃食,等下徐淑婉他们醒来后,可以先吃些东西。
曹旋刚转过身去,就听的葡萄脸的屋里传来凄厉的哭喊声:“干爹,我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惨叫声一声紧似一声,曹旋听出了正是锥子的声音。刚才兔唇还说葡萄脸在炕上养伤,怎么又开始殴打锥子了?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事。
曹旋一时好奇,便重又调转身来,往葡萄脸住的禅房走去,那几个散去的打手听到声音也都探头张望,往葡萄脸的门前看去。
葡萄脸的房门半掩着,锥子依然在大声哭叫,曹旋一把推开门,跨进门槛,站在门口,只见葡萄脸站在地中央,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正没头没脑的往锥子身上敲打,锥子不敢躲闪,只是在那里撕心裂肺的哭着,任凭棍子落在自己身上。
锥子娘站在墙角,眼睁睁地看着儿子挨打,却不敢上前去劝解。
曹旋看着屋内情景,当即大喝道:“住手,你为什么打他?他犯了什么错?你他妈还有没有人性,昨天这个孩子忙着帮你止血疗伤,今天你却如此毒打他。”
葡萄脸听到曹旋说话,当即停下手来,喘了口气对曹旋说道:“大爷,你不知道,这小子气死我了,今天早上和他睡一个炕上的花子来告诉我,说是晚上睡觉时发现有大洋从他身上掉出来,我们这里有规矩,不论是谁都不能私藏乞讨所得,必须全部上交,我听人说他私藏了钱财,怕他借着是我干儿子的身份,坏了这里的规矩,日后不好管理众人,我便让人把他喊了过来。询问他身上的大洋是哪来的,谁知他百般抵赖,死活不肯承认。后来我想起昨日大爷你的荷包被他偷了,他肯定是把你荷包里的大洋私藏了起来。我现在让他把钱拿出来,他还是一再否认,我气不过就打了他几下。”
曹旋听完,觉得葡萄脸说的也在理,国有国法,行有行规,不管这钱是何来路,都得上交老大统一管理,葡萄脸对手下有这要求也倒不为过错,他看着锥子说道:“锥子,你到底拿没拿钱?”
眼泪汪汪的锥子看了曹旋一眼,低下头去,一声不吭。
只见葡萄脸怒不可遏地说道:“你今天要是不说出大洋在哪里,我就活活打死你。”说着将手里的木棍举起,作势要打。
锥子看葡萄脸举着的棍子,“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说道:“干爹,别打了,我承认,是我私藏了大洋,那些大洋都是这位大爷的。”
葡萄脸说道:“钱在哪里?你还不赶快把钱还给大爷?给大爷赔礼道歉。”
锥子跪着转过身来,挪到曹旋面前,对着曹旋“邦邦”磕起头来,嘴里说着:“大爷,我错了,我把钱还你,你让我干爹饶了我吧。”
几块大洋的事,曹旋本来不打算计较了,谁知今天葡萄脸竟然用这几块大洋维护他所立的帮规,大义灭亲,责罚自己的干儿子,主动将大洋归还自己,曹旋对葡萄脸生出一丝好感来,觉得他狰狞的相貌也没那么丑陋,昨天自己下手有些狠了,不该捅他两刀。
曹旋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锥子,可怜巴巴的在不停给他磕头求饶,于心不忍,一把推开葡萄脸手里的木棍,弯下腰去,双手握住锥子的两臂,准备把他扶起身来。
曹旋刚弯下腰,就听得耳后传来“呼呼”的风声,曹旋一个激灵,暗道“不好”,知道门外有人偷袭,想往前躲闪,可是锥子就跪在面前,前进不得,只好本能的往下低头,弓起背来,尽力把上半身往里边伸展,以求减轻门外这一记重击,只是前胸都压到了锥子头顶,再无回旋的余地,身后已经闪电般袭来,他只好深吸一口气,将全身力量凝聚在背部,准备硬接下这重重一击。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