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即席填词(2 / 2)
柳三变写完将笔交与那女子,巴不得她马上走开。不料对面刘公子却来了兴致:“你刚才说你的艺名叫秋叶黄,名字很好听。你既是当行人,可否唱这首新词?”
女子妩媚一笑:“这有何难。说到名字,当年柳七郎也夸这名字有诗意,还说就以这名字为我写首词呢。唱是可以,只是我现在已经落籍了,久不唱了,可能要招七郎这行家笑话。”
刘公子诧异道:“既然已经脱籍了,还要这词何用?”
秋叶黄又是嫣然一笑:“此事不关风与月,欠了债总是要还的。”她果真是个爽快人,心意已了,并不纠缠,说罢便向二人深施一礼,收拾东西转身下楼去了,柳三变这才长舒一口气。
柳三变就有这等本领,出口成章,即席为诗。在对音律的精准性和悦耳性的把握上,整个大宋国朝无人能及。即使那些拼命攻击他的人不择手段,却也无人敢从音律这个角度去诋毁他,若真有人敢这样,不用柳三变出面,必然引起众怒。
正因为敏捷,且无机会修改,难免在遣词造句、炼字上有轻率、不足之处,有时用一些俗字来过度。因为这样的草率,一来引来垢病,二来反倒更受歌女和乐工的欢迎,以致人说,越是不懂文字的越喜柳词。
见到柳三变又恢复到轻松自如的样子,刘公子也来了兴致,他微微笑道:“哈,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柳三变诧异道。
“适才你为秋叶黄所填词中有句,‘要索新词,殢人含笑立尊前’,不就是对骫骳从俗的最好解读吗?”
“你的理解不错。”
“若都如此,我看一点儿也不俗,足可当得文坛一段佳话了。”
柳三变苦笑道:“谢了,你的识见倒是与众不同。”
随着秋叶黄的离去,其他闲人也被阎总管赶走,室内恢复了安静舒适的氛围。
公子道:“为了刚才你即兴而填的那首《玉蝴蝶》再喝上三杯,我今日领教了什么是才思敏捷了,在这么乱的场合,在这么仑促的邂逅中,竟然一不慌二不忙,不假思索出口成章,着实让人佩服。咦,也怪了,我今天酒量大长,往常要是喝这么多酒早就醉了,今天还是越喝越有精神。我也发现越是有酒的地方越离不开谈诗论词,就像你刚刚说过的那样,你说这是什么原因?”
柳三变道:“其实据我观察,你的酒量并不小,只是从来没有放开过。哪一天你就放开量喝它个一醉方休,虽然身体上会因醉酒而难受,可在精神上能难得地彻底放松一回,也值了。男人嘛,一生不大醉过几回,那不算真正的男人。”
“你这可真是高论,头回听说,经历醉酒是男人成熟的标志,看来我也需要大醉几回了?”
柳三变平日言语并不太多,许多场合下他只去听。
但是一提到填词一提到饮酒,他谈话兴趣大增,“你提的这个真是一针见血,确实是酒席之上离不开诗词歌赋。偏巧这两样都是我所爱,酒,我所欲也;填词,我所欲也。我虽酒量一般,但对酒之文化自谓颇有心得,酒以文传,文以酒传,文人则必好酒,而好酒则不一定是文人,李太白斗酒诗百篇,试问没有酒能做到吗?这世上若没了李白这个酒仙,这个世界将会成为什么样子?唐诗的价值还不大打折扣?”
他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说到酒,同我对词一样,有一定研究。”一扭头望见窗外远处高耸巍峨的宫殿,在暮烟中投下巨大阴影,不禁感慨地叹道:“听说宫中有种叫金鸭杯的酒具,是皇上给臣下赐酒时用的,为臣子的若能得到这样礼遇那可真是莫大荣幸。”
刘公子一笑道:“时间不早了,今天就谈到这儿。不定哪天,我也许到你所说寒舍去拜访。”
“那可不敢当,恐怕到时候连杯热茶都奉不上,惹你见笑。”
“太夸张了吧?”
“这是实情,你若是见了,要说凄凉二字也不为过。”
公子道:“倘若今届你金榜题名,届时你是有何打算呢?”
柳三变想了想道:“我柳三变托今上皇帝之福若能高中,必要尽忠报效朝廷,若到地方为官,定要为政清廉,造福一方百姓;若是有幸在朝为官,最愿在馆阁任职,庶几可以在文章礼乐上有所建树,这也是平生所爱。虽然说那是清水衙门,仍是我的首选。咳,说说而已,但恐怕到时朝廷容不下我,视我为另类,不容我染指这宫廷雅乐,谁让我现今名声有疵呢。”
公子抚掌笑道:“哈哈,你的心胸抱负着实可嘉。既有此心,皇天佑之。”公子暗记在心,二人又谈了会儿,各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