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风簾翠幕(2 / 2)
完颜亮回顾众将道:“每日必听柳永之《望海潮》,本王亦于作词深有心得,今赋一阕《鹊桥仙·待月》,为汝等歌之,只恐音律不协,惹方家笑。”遂歌道:
停杯不举,停歌不发,等候银蟾出海。不
知何处片云来,做许大、通天障碍。虬髯捻
断,星眸睁裂,唯恨剑锋不快。一挥截断紫云
腰,仔细看、嫦娥体态。
同样是在这一年的深秋
杭州,南宋小朝廷的临时宫殿
高宗望着这凄凉破败的所谓行在宫殿和惊惶不安七零八落的朝臣言道:“自绍兴十一年,与金国签订了丧权辱国的‘绍兴合议’,其条款朕尚记得清清楚楚:其一、宋国称臣于金,并要‘世世子孙谨守臣节’;其二、宋金两国,东起淮水中流,西至大散关(今陕西宝鸡境内)为界;其三、宋国每年向金国输纳银二十五万两,绢二十五万匹。割地赔款称臣,这样的条款于我朝堪称奇耻大辱,为了延我大宋国祚,朕忍辱负重,忍气吞声地全盘接受。奈何刚刚二十年又复发兵侵我,夷狄贪心不足何其太甚矣!”
二十年前,为了这一纸丧权辱国的和约,皇帝赵构和奸相秦桧不惜以莫须有的罪名,残忍杀害了主战的国家柱石精忠岳飞,自毁长城,留下了今天的祸患。如今,秦桧这个千古罪人虽然已经死了,但是留下的满朝文武,能打仗的武将一个不剩,文臣中除了秦桧一党的奸臣,剩下的也多是无能之辈。
一大臣出班奏道:“陛下容禀,臣闻此次金国发兵缘起于一个特别事件,盖因金主喜歌仁宗朝词人柳永之《望海潮》词,心慕我杭州‘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胜景,这才兴起投鞭渡江之意,要怪只能归罪于柳永其人。”
另一大臣接道:“此柳永真千古罪人也!记得当仁宗朝时此人就颇多睚眦,仁宗帝弃之不用,所作词多涉淫亵低俗,今又因其词引起刀兵。这个人真是国家祸患,流毒甚广啊!”
此言一出,惹得一位大臣吭声道:“你所言何其偏颇太甚,柳词之高明处,乃至其后的文学大家苏东坡都赞之有加,认为如柳词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句,即使与唐人诗句相比也不减高处。如今我朝词人众多,宋词已能与唐诗相颉颃,唐诗宋词相提并论这是华夏文学史上多么伟大的千古盛事,柳永的创制之功功不可没。可以说没有柳永就没有宋词的繁荣昌盛。仁宗朝之宫内舍人范镇语曰:‘仁宗四十二年太平,镇在翰苑二十余载,不能出一语咏歌,乃于耆卿词见之。’可见对柳词评价之高。当时人即能如此评价柳永,此岂不有功于社稷乎?我辈后人焉能以词语低俗侮之?”
他的话引起其他大臣的同情,纷纷道:“是啊,若照他所说,宋金两国大动干戈只是由柳永的一首词引起的,这样说法岂不惹天下人耻笑?”
众臣正在争论不休,自殿外匆匆闯入一人,年纪二十出头,英气逼人,一身戎甲未卸,满身尘埃。进殿便大叫道:“诸公当此国家旦夕之时,尚有闲情为此喋喋争论,空自议论前人是非,奈何不想想对敌之策。金虏狼子野心,觊觎我江南大好河山,岂会因一首词而动刀兵,其已预谋久矣。我亦学词,且熟读柳词,得益良多,但这与抗击胡虏,收复失地何干?”
众人视之,来将姓辛名弃疾,字幼安,济南人氏。前不久率五十骑马踏金营,于敌营五万众中生擒叛徒张安国,这一壮举让宋朝军民为之振奋。这次从前线回京,乃是蒙高宗召回,商讨对敌之策,献其为朝廷规划进取的《美芹十论》奏议……。
满朝文武议论纷纷,主战主和主张投降的,令高宗举棋不定,至晚尚未散朝。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忽报:金主完颜亮为部下叛将所杀,金国已派使臣前来议和。高宗以手额头曰:“此天佑我也!该我宋祚绵延。”
辛弃疾曰:“若没有柳永这首词,那得有机会灭此胡虏,此真称得是‘杀胡快剑是清讴’矣!”
“清讴”本指的是文人清唱、讴歌,这里所说的是,一曲《望海潮》本来是柳永对杭州的歌颂之词,这回却成了杀伐胡虏的利剑,文章的作用不可小瞧。
前议大臣却趋身向前奏请皇上:“虽得暂时平安,但柳永之罪不可恕,臣闻柳永就葬在镇江、丹阳一带,应派人前往掘其墓,以绝后患。”
另一大臣怒道:“柳永墓已成天下闻名的风景胜地了,你还嫌不乱?那会激起民愤的!”
这段故事就简单介绍到这里,我们的眼光再回到矾楼的那场盛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