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追求者（上）（1 / 2）
“在由绿色构筑的领域中，它存在于那里。野蛮的荒原上总能诞生鳞次栉比的风暴群，它们成群的向着固定的方向移动，每移动十码就由最小的风暴开始湮灭，随后便会在最大的风暴中出现零零碎碎的声音和横向延伸的金属薄翼。它仿佛没有物理的体积，曾有自杀者拦在风暴前，缓缓张开的薄翼穿过他的身体；不仅是他，还有一个面包商人、赌徒、妓女和牧师。他们都接受了风暴的穿行，接着他们表现出怪异的举动，他们突然精通了经济学、社会学、哲学等众多学科，同时还在艺术、体育、文学上颇有建树，而在获得了这些知识后他们疯狂的崇拜风暴，成为它的教徒。这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好像在风暴中存在真知一样。”
——《飞腾之雾》
她向下坠落，砸在金属化的教堂地板上。
奈芙索伊斯神情有些紧张，无休止的风暴席卷着她的试验场，声音如雷暴一样在领域内扩散，这种撞击声绝不是普通人能够发出的，起码也是要存于传说中的物种才会将韧度极强的金属砸到形变。
挂在耳垂上第二层的魔方也被她用来创造，两个中近程小口径炮管装载到工程手套上，现在她的创造材料已经消耗一空，裹身的长裤和长衣像被潮流裁剪过，露出她的妖娆身段。对于一个自诩为科研者的人来说，奈芙索伊斯则要无时无刻保持科研者的态度，作为刚需的金属体被压缩做成首饰或者衣服，以便能在创造的时候信手拈来。所以对于她的战斗总是从初见时保守的像是女版7的***教徒转变到创造后开放的亚马逊女战士。
黄色的风暴将视野切割的支离破碎，飞溅而起的金属碎片被风暴抛射而出，溅射在这座机械教堂中，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奈芙索伊斯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她仍在猜测这名天外来客的真实身份，人总是奇怪的，越是得不到答案的东西越要想破脑袋渴求答案，不然她一辈子心难安。
她不会相信那些坐在办公室喝咖啡的上层精英的说辞，就像永远不要相信百乐弗里面卖六块六毛九的惊喜盲盒，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们给你在盲盒里装的是惊喜还是惊吓。
现在……也是如此。
尘埃被拨开了，风暴中心的身影缓缓起身，暗金色的波纹在她的身上流动，隐晦的游走在狭小的空间内，收敛起的气息在不断凝聚，蕴含的磅礴能量令奈芙索伊斯猛然一冷。
“她还活着，实验清剿继续。”
奈芙索伊斯双臂向前平举，那双名叫海格力斯·歼星的手套炮瞄准风暴中的敌人，两枚大口径子弹自旋而出，发出刺耳的声音后冲进自然的伟力中。
她的双臂弯曲，在缓解冲击的同时填充弹药，虽然海格力斯威力堪比航炮，但在她的眼中仍像两个投入涡旋中的石块，发不出任何声响就被汹涌的浪潮所吞没。
“该死的！她好像在用你的风暴当做防御！”奈芙索伊斯咬着牙又是两发，却仍旧像是投入涡旋的石块，只是这一次稍大了点，但依然连一点小浪花都翻不起来。
“泡芙姐……我听到了什么声音。”岚都目光呆滞，只是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作为她的回答。
“什么声音……专心做好眼前的事，罗尹蒂翰！再来一次！”
奈芙索伊斯忽然跃出一步朝着涡旋的反方向行进，听到协作的罗尹蒂翰跳出暴风眼，以直线靠近地面上的人。
“不是风声，我能听出来，镰鼬给了我答案……那是她的声音！是她在说话！”岚都猛然大喝，奈芙索伊斯发出了不置可否的回答，而罗尹蒂翰则悬停在半空看向岚都。
压抑在镰鼬中的声音低吟在岚都耳畔，缠如呓语在她的脑中放大，没有任何情感夹杂在其中，但声音中却流露出一丝的孤独和凄凉。
风暴静止了，机械教堂内的声音都被隔绝，只留下这一道声音，奈芙索伊斯和罗尹蒂翰也听见了，只是这拂过记忆的声音却难以记载，无穷的悲哀犹如孤身在漫长宇宙中，忽略了时间和空间，只剩下一个存在般的空洞声音迎接这永恒的生命。
晦涩古奥的语言从她的口中发出，失传已久的语言从未在罗尹蒂翰的记录库中出现过。眼下，所有人的动作都被强制性停止，除此之外的声音成为陪衬，亘在她们之间的唯有这一道敲碎心灵的声音。
挡在奈芙索伊斯眼前的黄色风暴像是一张轻薄的纸那样被切开，古奥的咒语如溃堤的洪水钻进她的耳中。她听不懂含义，可自那音节断层处能看懂的是节节暴涨的气息，同时还有自己被遏制住的身体。
金色眼瞳烙印在她们心中，她像登临王座的君王一样，用威严的身姿睥睨所有人。头盔上的暗金色牛角指向这场风暴。没人知道这对牛角是从何时出现的，也没人知道她是何时穿过风暴来到教堂中央的。
她依旧念诵着那段奥秘的咒术，无人能理解其意的咒术。
风暴不受控的加快旋转，如拼图碎片一样抽离在她们眼中。她的体态特征开始变化，膨胀虬结的肌肉上覆盖着一层羽绒，黑色的鸦头却露出狼的獠牙，粗如巨蟒的身体却脊椎侧生，分叉开两条骨翼再铺上翼膜，握枪的双手进化出狮虎般锐利的前爪。这是肆意的幻想，狼、乌鸦、巨蟒、狮子、巨人、龙……哺乳类、爬行类、卵生动物……最疯狂的艺术家将世间存在和不存在的生物进行杂糅，用他最疯狂乃至癫狂的想象力成就出一副狰狞的淋漓尽致的怪物画作。
她到底是什么怪物？盘旋在奈芙索伊斯脑中的只剩这一个疑问。她不断向前，身后的风暴绞成粉碎，疯狂的涌向她的身体。口中的咒术如死前的祷歌，奴役这风暴来给予她们安葬。
终于咒术停止了，那个前进的怪物也断然停步。她平稳的呼吸好像调动整片天地随她一起呼吸，怪物的身体在某一刻化为人形，用着那双人的眼睛看着她们。
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奈芙索伊斯愣了一下，接着她便听到了头顶上高亢的啼鸣。不单是她，岚都和罗尹蒂翰都同时望向在风暴中肆意飞翔的乌鸦。可那哪是什么乌鸦，分明就是昭示她们死亡的行者。
炽热的火焰令教堂升温，赤红的涡旋从怪物的脚下升起，诞生的新的力量袭掠向她们。奈芙索伊斯双手平举，想要在火焰成型前杀掉她，可空气中好像有一双似钳的手牢牢钳住她，并在她的耳边轻轻告诫——
——前进即是死亡。
这是神发布的敕令，主宰着领域内所有事物的敕令。
岚都感觉自己像在看一出默剧，卷熄的风暴、变换的怪物、涡旋的火焰……下一个会是什么？她甚至有些期待，一溜长的古怪想法从她脑袋蹦出，可她想把这些古怪想法分享给泡芙姐和水母姐的时候，换来的却是对方慎重又慎重的指令。她虽然古怪可却不是个笨蛋，对方话语中的谨慎和冷色让她知道现在可不是去冒险的时候，好奇心会像怪物一样吃了她。
奈芙索伊斯的高跟鞋铿锵有力的敲在地上，她不能再犹豫了，任何思维上的桎梏得来的都是痛不欲生的凌迟，这一点她早就有所领悟。
海格力斯·歼星在她的操纵下重构成粒子形态，挣脱了虚无之中的钳，如影随形的顺着她的动作后撤。目视着那双金色的眼睛，奈芙索伊斯感觉到自己身上所承载的沉甸甸的责任。
黄色的柔网冲破涡旋寻找到伫立的怪物，蛰毒的效果一瞬间爆发，麻痹神经的毒素不但能迟缓对方的动作，还能降低对方的攻击威力。罗尹蒂翰将自己和怪物用一张网链接起来，可见的光华横跨在柔网上，她想靠这种方法来为奈芙索伊斯的攻击准备争取时间。可终究事与愿违，涡旋的火焰燎到柔网上，如烧断的毛线一样变成焦黑，那张绝不会断裂的触觉神经竟然在火焰中败下阵来。
那不是火焰的关系！奈芙索伊斯断定道，这种自然属性是不会对罗尹蒂翰的触觉神经产生实质的伤害，虽然在视线中看到火焰燎动的一幕，但绝不会那么简单。她熟悉同事的能力，也熟知对手的手段，这种成为“消亡”的能力可能更来自与其他什么……譬如说那个咒术！
古奥的咒术再次吟诵，所有人的神经都为之紧绷起来。
这一回的吟诵不像之前，短短几句便结束，火焰变得疯狂，猛烈的风将它催生的像个火焰巨人！
奈芙索伊斯看到了岚都无辜的眼神。后者在极力证实自己的清白，而前者也明白，这股劲风来自于那段咒术，一段多音节的咒术。
劲风变成飓风如刀割般发出凌厉的斩击，银光一闪间在教堂的天穹上擦出一个豁口，坠落的金属碎片还未看清样貌便在半空中被拦截，火焰趁势而起，融合着银色的刀光形成凶猛的火柱涌向天穹，幻化而成的恶魔之影从高空俯瞰着她们。
自火焰和飓风形成的恶魔之影上露出了嘲笑似的笑容。在那微笑中，她们又听到了梦魇般的咒术。
紫弧的电光在指尖跳跃。又是一个新的咒术！而怪物还在继续，幻化的身躯在此刻变成了巨蟒，粘稠的液体如涎液般滴落，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呲呲声。电光和粘液同样附着在恶魔之影上，透露而出的，是疯狂艺术家的第二杰作！
咒术吟诵，元素诞生。咒术吟诵，元素诞生……循环往复地折磨所有人的神经。
她像个臭名昭著的炼金术师一样炫耀自己所获得的能力，用不计后果和歇斯底里的方式将所有的元素召唤一空，目的也只为了拼凑出一个四不像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这些能力仿佛也乐得被使用，摆出个恶魔的面孔令人颤栗来满足自己自诞生以来为数不多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