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幽天部（1 / 2）
赵五本身就是货船出身的力士，总在海面上漂泊，水性极好。
他驮着天问，在白羊号残骸碎片里寻找着什么。
两人从一处残骸里找到了一把锋利的宝剑，一些瓶瓶罐罐，里面装满了食物，淡水。
天问又找到了一个布袋，将这些个物事全部都打包好了，用粗绳缠了好几圈。
两人身上涂满龙涎水，一路涉水而行。
赵五唯恐天问身上有某处涂抹不上，接连为天问涂了两遍。
他虽然心疼这昂贵无比的龙涎水，倘若自己能保护好天问，等到了安全地带，这龙涎水的投资必定能以百倍回报回来。
周围海兽瞧见了他们两个，纷纷退避，不敢靠上前来。
偶有不怕龙涎水的恶兽往两人身边掠过，刚要靠近天问，立刻惊恐躲开。
停停走走，就这样度过了五天左右。
这几日除了海水的撞击声，偶尔有几只海鸥的鸣叫声响过，周围安静得让人压抑。
深蓝的海水翻滚着，碰撞着，层层叠叠，如同形成了一个梦魇，将两人紧紧束缚。
“小哥，我有些脱水了，好渴啊。”赵五嘴唇干裂，满脸瘦削。
“不要睡，喝口水解解渴，千万别睡。”天问把水袋递给赵五。
赵五只是用水抿了抿嘴唇，低声道：“我不渴，水袋还是留着小哥喝吧。”
一老一少短短几天时间两人成了生死相依的朋友。
一望无际的海水，又曾淹没了多少英雄好汉。
海风呼啸，多少人在不甘当中化为一句句发臭的皮囊。
海兽环伺，鱼虾涌动，皮肉化为它们的养料。
海面掀起波浪，又将白骨淹没，什么也没留下。
两人就这么孤零零的飘在海面上。
到了晚上海面便变得极其寒冷，两人被冻得瑟瑟发抖，四肢早已僵硬。
而这时赵五便拿出珍藏的龙涎水，用火石点燃。
火焰在海面上燃烧开来，靠着这点暖意苦苦撑过夜晚的苦寒。
赵五在第五天时已经熬不住了，他开始出现幻觉，一路之上胡言乱语，如同一个疯子。
不停重复着：
他有个女儿，却时常见不到她。
他有个漂亮的老婆，却嫌弃他不解风情，老婆总是与情人厮混。
他觉得自己要变成一只猛虎，潜伏在老婆身边，将其床上的情人咬死。
他愤怒之余，便也因此咬死了他老婆。
只是可怜了我的女儿，年级这么小，便没了爹妈照顾。
好在他还记得天问为他的恩公，不曾伤害他，只是麻木又机械地往前游动。
而在两人眼前前永远是平静的海面。
碧绿而深不见底海水涌动翻滚着，眼前的景象让两人麻木。
天问终于知道有的人为什么会患上所谓的恐水症了。
患上恐水症的人会在痛苦挣扎中孤独死去。
平静压抑的海水，无穷无尽，实在让人感到绝望。
绝望之余，人便没了心气，死亡便紧随而至。
好在第五日夜晚，一块礁石突兀在海面上显出峥嵘，他们终于找到了落脚处。
第六天清晨，天问与赵五趴在巨大的礁石上。
随身所带的食物已经被吃个干净。
偏偏昨夜下了一整夜的暴雨，狂风呼啸，几乎要将人吃了。
第七天，暴雨更加狂猛，天仿佛发怒了，势必要嘲弄折磨这两个苦命人。
两人互相拥抱取暖，在狂风暴雨中苦苦煎熬。
赵五当夜预感到什么，神志变得清醒了起来，一直重复着她姑娘叫赵巧儿，家住在北界苍龙镇，请求天问将来照顾好她这唯一的女儿。
等天问醒来，赵五却再也无法醒来。
赵五平静地紧闭着双眼，手里紧紧捏着一个小陶瓷，嘴角挂着奇怪的微笑。
这个小陶瓷，是一个扎着双马脚辫子的小女孩的形象，栩栩如生，开花大笑，张开双臂，拥抱着这个世界。
想来应该是他的女儿赵巧儿。
天问很难相信这一事实，鼻子一酸。
这赵五这些天对他特别照顾，总把食物还有水留给他。
每到晚上在找不到礁石落脚那几天里，赵五以身躯充当天问的床，让天问好好休息。
赵五彻夜不眠，甚至点燃他一直珍惜的龙涎水。
海面上燃烧着火焰，两人以此取暖。
赵五总说恩人滴水之恩，便以涌泉相报。
如今的自己，真是孤独一人了。
天问正陷入巨大的迷茫与不安中，忽然眼前一花，一个黑影窜了过来。
一只秃毛的海兽跃上石礁，它身体瘦弱，体毛枯黄一片，是一只年老的白熊。
白熊双眼血红，满口尖牙，朝着赵五尸体猛烈扑击而来！
天问看见了赵五被攻击，下意识举起放于旁边的宝剑，双手紧握，朝着白熊腹部刺去。
饿急了的白熊攻击性极强，轻易躲过宝剑，手爪横扫。
天问喉咙腥甜，被撞飞出去。
重重砸在礁石上，骨骼欲裂，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
天问武功不精，身无傍力，对付这发狂的白熊实在太难了。
天问咬着后槽牙，一点点站起身子。
手臂火烧火燎，紧紧握住的长剑几乎拿捏不住。
苦苦支撑着，眼中怒火杀机，狂喷而出。
回看白熊，白熊正疯狂撕咬赵五的左腿，血水淋漓间白熊见了血，愈加狂野。
天问怒吼道：“你这个吃人的畜生，放开我朋友，不准吃，滚开！”
顾不得身体的疼痛，脑中电光一闪。
忽然想起来缘帝教授的千影诀，但他身无炼体，催动法术，只会加剧身体崩坏。
但他已经无所顾忌，心中想到：今日就是个死，也不能这么窝窝囊囊死去。
口中念念有词，周身气血沸腾，热气滚滚。
人已如闪电飞出，速度太快，漫天都是残影。
天问耳畔全是空气磨蹭的暴烈之声，他双眼锁住白熊头颅，长剑横展，豁然刺入白熊口中！
他不过八岁，力气太小，一击根本无法刺穿海豹。
待要补上第二击，感到身体焚烧，剧痛攻心，痛不欲生，登时从半空落到礁石上。
肩膀格拉一声手臂脱臼，眼前一黑，险些昏迷。
尚未炼体的他无法承受法术带来的反噬之力，只是稍稍动用了法术，肉体便抵挡不住了。
天问这才明白缘帝为何要让自己炼体成功后再使用法术了。
法术带来的反噬之力，霸道猛烈，常人强行使用，百害而无一利。
白熊受伤后满嘴喷血，反而凶狂更甚。
愤怒白熊发出尖锐怒吼，死死咬住天问右手，猛烈撕扯。
天问心道：难道我要死在这里了吗？
许下了那么多的豪言壮语，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无名海域？
然后被这海兽吃掉，连同我的朋友赵五，一起死无葬身之地？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他摸了摸胸膛里的兽角，没有炼体的他已经无法催动了。
缘帝赠送的混沌莲花为何不出来保护自己，身边也没有阿爹保护。
第一次独自面对如今险境，他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活下去！
老子跟你拼了！
生死关头，天问杀心骤起。
身体陡然爆发一阵神力，顷刻间变得无比神勇。
天问死死抓住白熊嘴巴，将右手整个伸入其中。
下了杀心的他嘴巴一张，满嘴牙齿，狂暴撕咬，死死咬住白熊眼睛。
温热湿咸的血水飞溅开来，白熊剧烈翻滚身子，想要将他甩飞出去。
一阵天旋地转，天问却死不撒手，疯狂撕咬着。
就这样他与白熊互相撕咬，近身搏斗了接近两个时辰。
一人一兽，近乎白热化的搏斗，一场生死血战，胜负难料。
白熊浑身上下全是大大小小的伤痕，血红星星点点连成一片。
它虽年老体衰，缠斗了如此久，凶性不减，反而爆发了一阵高过一阵恐怖的力量。
兽之将亡，其力也蛮。
兽之渴望，其心也坚。
每一次撕咬，都给天问带来巨大的损伤。
生死关头，人的兽性，就会被激发出来了。
天问脖子处的黑龙纹路忽然暴涨而出，横张开来无数紫黑色血脉，覆盖在他的肩膀，脖子，等处。
“小子，你神魂干枯马上就要没了，我不得不出手帮你了！”
一股强烈无比的杀意涌入天问脑海，伴随着怒火，化为一股狂猛斗志。
整个人身上好似覆盖了一层黑色魔气，状同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