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神秘人(1 / 2)
这处要比自己住的那里气派了不知道多少的院落,夜三更更是感叹于良家三代财大气粗的手笔。
被红枣称作是专为接待贵人居住的院子是徽派建筑,白墙灰瓦高墙深宅,雕梁画栋描金绘彩,垂脊上除了不可僭越的龙凤,祥禽瑞兽足足有八个。院子里更是绿影婆娑,长青松柏自是不说,一些个绿植连得夜三更都没见过。
一座本该偏写意的幽静别院,无一处角落不展示着主人的财力。
这一处更甚。
刚才在院外瞧着倒是并无甚新奇,除了院墙极长,可以看出这院子不小,也就只剩那扇朱红大门显示着此处与周围其他几座院子的不同。
待到夜三更捡了处僻静的角落翻进去,仅仅就在墙头瞟了一眼,连他这种大门大户出来的都要感叹一番。
自然不是感叹这院子的气派,毕竟不管是大小抑或占地自然是比不过自家那座,夜三更感叹的是此中建筑。
院子里九曲回廊弯弯绕绕,把前院围的只能用水泄不通来形容,居高望去就如同长蛇盘曲成乱糟糟的一团,一条活水藏匿其中若隐若现。在偏向里的位置挖了一处圆形小池,再往后,紧贴崖壁,是高矮不同、大小不等、风格迥异的三座住宅。
由左开始,先是个四角攒尖的木架构凉亭,再是个盔顶三层楼,最右侧是座悬山顶的小房。
夜三更怎么瞧都像是在崖壁跟前点了三炷香。
夜三更自然是了解其中说法的,家里佛门女尼道家子弟那么几个,他也算是从小就听过那些人念叨一些佛理道法。
如今大周一朝举世太平朝政清明,不乏男女侍庙堂虔诚祷上苍之举,每家每户或多或少或是跪拜本土道家神仙,或是供奉佛家菩萨,一些个极西之地传来的火祆胡天也在各地流传,每日烧香躬敬也就成了一种新的精神寄托。
对于焚香,各家有各家之言,分水岭离武当不远,显然就是受道家“三香燃过半,高低断吉凶”的卜算影响,做了这么个道门焚香的格局。
可是,夜三更瞧着就想笑。
道家燃香是有七十二香的说法,那也是根据香燃烧的快慢断吉凶,而不是通过香的高低之分来保佑什么。
左侧稍高,中间最高,右侧最低,这种香灰掉落后的格局,香谱里称作贼盗香。
显然良家老祖就是听到了这个名字,牵强附会的做了这个布局。
贼盗香,左高右低中间凸起,意味日防贼夜防盗,中间神仙保平安。房子建做这样…狗屁不通。
九曲回廊布满半个庭院,夜三更跳下院墙正好借以廊顶落脚,方便是方便,却也瞧不见刚刚进来那人的踪迹。想要跳下去却又担心暴露行踪,毕竟光天化日下自己翻墙进来,被人瞧见着实是有些不妥的。
好在那人在夜三更打量着四周寻找隐蔽落脚点的时候出现在小池边,绕过池子,跟守在那栋三层楼门口的两名守卫打了个招呼推门进去。
夜三更蹑脚跟近,绕了个大圈,到了三栋房子后面。崖壁上还有人工开凿的痕迹,经过多年风吹雨淋倒是不甚明显,却也让夜三更对那位良家老祖良上君彻底拜服。
为了子孙绵享万福,这位当年走了狗屎运获得玄妙功法做了人上人的水贼头子可谓是煞费苦心,水寨里无一处不炫耀家底殷实,无一处不暗合上佳风水布局。
水寨背靠分水岭这座丹霞江中突兀而起的大山,四周绿水环绕,恰恰是风水中的水中金。这座宅院,建在崖壁下面,是典型的聚宝盆格局,再加上前头的池塘,绝对算是坐倚靠山面拥翠水的极佳地势。
就是不知道人力故意所为的算不算,夜三更如是想。
借着右侧那栋悬山顶的矮屋,夜三更纵身一跃攀着房沿扒住中间那栋盔顶三层楼的一楼檐角,借力一荡便上了二层。这种建筑力图美观屋檐外伸厉害,藏人是绝对没有问题。
巧如灵猴稳如狸猫,落地时未发出一丝声响,夜三更提气轻身,贴着窗户侧耳倾听,声音不甚清晰,只是听到一句“上去再说”的模糊声音,再之后便声音皆无。
小心翼翼推开窗户,瞧见一行三人次第上了楼,夜三更才侧身钻进去,轻手轻脚的到了楼梯口,声音便从上头传来。
刚才翻进院里是夜三更便看到这栋楼三层是个亭式建筑,四面通风,想来也是夏日乘凉的好去处。夜三更翻身上了楼梯,贴在内侧听着上面对话。
接引坪上那个言语挑唆众人的夏鳌,夜三更是不晓得他名字,刚刚也只是因为他在接引坪上所作所为让夜三更不齿,又见他鬼鬼祟祟的来此,才有意跟过来看看是何原因。
一进这座大院夜三更还不敢确定这是何处,看见那几人模样就可断定这里便是良下客的住宅,或者说是水寨寨主的住处。
同夏鳌在一起的,便是良厦母子两人。
先是夏鳌开口讲话,刻意压低着声音,显然是防备着一楼门口那两个守卫,虽说距离甚远自然不可能被他们听见,可也能看出夏鳌的小心。
夏鳌只是讲了讲刚才议事厅里的事,与刚才凌山鸾讲于夜三更姐弟两人的大差不差。只是夏鳌的话不等讲完,又一个声音响起,道:“所以良椿是不能做寨主咯?”是个女人的声音,不用瞧也知道是良厦的母亲,良下客的内子。
“眼下谁也说不准,大长老已经去后山找老寨主了。”夏鳌道,“若是老寨主出关,十有八九会让良椿那小妮子接手。”
“所以你来找我们是什么意思?”说话的仍是那名妇人。
夏鳌没有直接回答,几个呼吸以后才用疑问的语气问道:“难道就不想着争上一争?”
这句话结束,楼上再也没有传来声音。
夜三更可以明白,夏鳌来这里找大房一家显然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法不只是适用于庙堂,尤其是他在接引坪上的表现,着实让人气愤。
沉默良久,才有一个声音响起,“怎么争?”
夜三更能听出来这是良厦的声音,也能听出他语气里的急切。
“还能让椿儿姐姐做我娘子吗?”
显然是误会了夏鳌的意思,良厦的问题惹得前者急道:“公子,你就不想做寨主?”
又是一阵沉默,便是良厦闷闷道:“假若是椿儿姐姐做了寨主,我娶了她,和我做不做寨主又有什么区别。”
这个回答换来的便是长长的沉默,连躲在下面的夜三更都对这个头脑简单到令人发指的公子哥儿感到了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