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生常谈(1 / 2)
夜,大雪,北风号,寒风肆虐,城南土地庙。
“漫天梨花三百万,溢满人间。得愿说丰年,是清欢。”
已经可以称作断壁残垣的庙宇里那间并不是很大的正殿内,烧得正旺的篝火旁,映出一名气质略显清冷的俊美女子,怀抱六尺长短木匣,闭目盘坐于破败土地公石像下,轻轻念叨着前朝诗词大家王文秀的《咏雪》,只是刚念了两句,院中就跃进了两个人。
白袍裹身,连帽遮面,落地悄无声息,不言不语,就冲着屋子站定,一动不动。
俊美女子跟前,有书生打扮的清秀男子面色苍白,似是生了场大病一般,扶着那根斑驳石柱站起,脚步带着些虚浮,踉跄着走出了屋子。
“怎么了三更?”女子睁眼,那眸子清澈,却是死水一般无神,只是侧耳听着男子即便刻意隐瞒也无意间发出的细微声响。
“来人了。”被唤作是三更的清秀病态男子冲着对面两人咧着嘴笑,露出两排白牙。
右手边那人哈了口热气,连帽下一颗蒜头鼻使劲吸了几口,操着一口关中方言,道:“三公子,我觉得最好是带二小姐回去,惹出这档子事,你要是跑了,王爷……”
“狗叔,我要是不呢?”三更开口打断道。
对面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扶着门框,三更忽是想起了什么,又道:“耗儿叔他们也快来了吧。”
并未等来答话,也是在他意料之中。
“姐,我们走。”
摸索出屋子的俊美女子碰到三更衣襟,一把攥在手里,开口问道:“谁来了?”
“狗叔和兔儿爷。”三更没有隐瞒,他也没想过瞒得住什么,牵上女子的手,“我们该走了。”
“三更…”被三更叫做姐姐的俊美女子似是有话想说,可欲言又止。
“三公子。”左手边那人开了口,“我和老狗拦住你,应该不是问题吧。”
三更终是松开了门框,似是有些过于疲惫的腰背挺了挺,咧嘴笑道:“试试。”
话音落,这个依然伤重在身的清秀男子顺手将姐姐一把推开,腾跃而起,一头扎进漫天风雪。
“三更!”姐姐惊呼,伸手去抓,哪还能抓住一丝什么。
那一脸病态的三更哪还有半点刚才虚弱模样,气机暴涨,带起一地银白,连得雪花也似是倏地静止于半空,那乌云遮月漆黑玄青的天空也刹那变得浓稠如糊,搅得天地一色。
滚滚黑云翻动如覆手,惊得风雪更甚,半空中三更探手向后,裹挟着银白梨花,气机再涨。
“刀来!”
……………………
“姐,醒醒了。”
窗前条案上,趴着小憩的姐姐一个愣怔起身,茫然无措。
“又做噩梦了?”端着三年来一成不变的四菜一汤,清秀男子走进屋来,将饭菜放到桌上,紧走几步又扶着姐姐坐下,笑问道:“这回梦到什么了?小狗追你了还是钱袋找不到了?”
听着弟弟打趣,姐姐展颜笑道:“梦到我走了,某人哭的那叫一个惨。”
弟弟失笑。
冲着窗外那暖洋洋的日头伸了个懒腰,姐姐吐出胸口那股浊气,拱了拱鼻子,闻到那股饭菜香,这才恍然道:“到饭点了?”
“这两日你哪天不是过了三更天才睡,玩到那么晚,白天不困才是怪事。”扶着姐姐走向饭桌,弟弟虽是指责,却是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我哪想到这历下城过年会如此热闹,从年三十就放花灯开夜市,吃的玩的如此多,想睡也睡不着啊,你闻闻你闻闻。”姐姐那小巧鼻子又是一阵翕动,甚至好玩,“扑面而来的这是什么味道?这是年味,是糟卤、桃花面、烤驼峰的味道,是老百姓丰衣足食的味道。”
弟弟撇嘴,没有答话,显然是对自己这个“不学无术”的姐姐没有办法。
姐姐却是忽然一愣,怔怔出神,“三更,我听对面楼上有人喊救命。”
被唤作三更的弟弟打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对面是什么地方,难免就会有些不雅喜好的人捣鼓出些新花样。”说着话,将碗筷一一递给姐姐,又道,“说不定今天又来了什么怪人也说不准。”
姐姐摇头,秀眉微蹙,道:“绝对不是。”
三更哑然失笑。
姐姐虽说是后天眼盲,这几年却也是练得触觉听觉嗅觉远超常人,有时他这个练武练得感官要超乎常人的弟弟听不见的声音姐姐都能听到。
“莫管闲事,否则把你耳朵堵起来。”三更笑着打趣道。
姐姐还是蹙着眉,拾起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饭。
“哐啷”一声犹如平地一声雷炸响,紧接着就是“啊”地一声哀嚎,让正夹菜的姐姐一个愣怔,舍了筷子起身走到窗边,竖耳仔细听着对面传来的声音。
虽是看不见,可对面有何声音听也听得清楚。
“老鸨都做得,还装什么劳什子的贞节烈女。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