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诊所（一）（1 / 2）

半时辰后，万区阳溪弄深处。

骆天青于一栋不起眼的兩層小草庐前站定，在我的示意下敲了敲门。

门缓缓打开，一个粉雕玉琢的慕蟾星人少女怯生生地探头出来，见到骆天青的脸吓了一跳，赶紧用力关上门，差点没夹住自己的兔耳。

“咋办？”

“你跟他说：『轩冕浮云绝念虑，三峰只乞睡千年。』”

“这是你写的诗？”

“非常年轻的时候，当时还没登仙，有个皇帝找我入仕，我给拒绝了，是……姓赵的还是姓李的？年代太久远，我记不清了。”

骆天青点了点头，朗声吟出这两句诗。

“轩冕浮云绝念虑，三峰只乞睡千年。”

话声一断，过了半晌，草庐之门又被打开。

来人是另一个慕蟾星人，成年女性，同样有着长长的兔耳。

“高师叔祖？”

“姜子纯，亏你还认得出我。”我借着骆天青的声带说话。

“你……高师叔祖，真的是你？你不是被六阳真人请到玉清观作客了么？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人不象人、鬼不象鬼……”

“我着了他的道，被炼化成人工气海了。”

“啥？你着了他的道？你、着、了、他、的、道？”姜子纯先是诧异，强调了两次，接着哑然失笑。

“嘿！陈抟老祖、希夷祖师，还能着了一个未登仙的小牛鼻子的道？”姜子纯掩盖不住饶有兴致的笑容。

“高师叔祖，您快请坐！”姜子纯摆手，将骆天青和我请入室内，另外一个小慕蟾星人还是怯生生地躲在姜子纯身后，偶而露出一只晶亮好奇的大眼瞳盯着我们。

“这倒真是稀奇，高师叔祖，以您的修为，别说雷劫，黑洞劫、熵劫、湮灭劫您都渡得了，怎么会栽在六阳真人手上？这……晚辈愿闻其详。”姜子纯倒了一杯茶说。

姜子纯看起来兴致盎然，急切地想听到我落难的缘由，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同门长辈遭难，你不仅不同仇敌忾，反而幸灾乐祸，你可真是个孽徒孙。”

姜子纯抖抖长兔耳、哈哈大笑道：“别这么说。高师叔祖，你知道我向来就这性格，以前叫大逆不道，现在倒好听，叫阿斯伯格症，我不是不关心你，只是……你被人倒打一耙这事对我的吸引力更高，我可一定要问清楚。”

“这事我不会告诉你的，于我英名有损，别提这个，我要借你徒儿巧手一用。”我指着姜子纯身边那个害羞的小慕蟾人，他躲在姜子纯腿后，好奇地露出半张脸和一只兔耳张望。

“是了，您肉身残破，必须先行修复，若是肉身灭寂，神识可就要回玄境，无法在这个位活动了。”

“这不是我的肉身，这是一个小朋友的肉身，我现在就寄宿于他体内，你必须救他，否则我会被困在中土位面，我一番布置可就白费了。”

我向骆天青示意，把声音还给他，骆天青行礼道：“晚辈骆天青，拜见前辈。”

姜子纯愣了一下，随即会意过来，哈哈大笑道：“小朋友不必多礼，你看看你，难过得紧罢！来，事不宜迟。”姜子纯转头，对小慕蟾人说道：“阿散塔，又要劳烦你了。”

阿散塔点了点头，虽然还是害羞，却露出一种专业人士的自信神色。

这名叫阿散塔的慕蟾星少女，是洹阳万区排名第一的无照大夫，据我所知，她的手艺远远强过洹阳医大的主治大夫，甚至比一些初等国子监祭酒还要靠谱，加上收费合理，万区的地痞流氓和残剑门的大小剑客，出了事情大多往她这儿跑。

慕蟾星是中土星的第二卫星，如果以地球的说法，慕蟾应该叫做“中卫二”，在中土星上，慕蟾星人的地位非常低，因为她们没有雄性、只有雌性，对真气和内力的契合度又远远低于中土人，因此在这个高武位面，他们注定只能当中土人的奴隶，加上慕蟾人的长相与身段大多非常柔媚可人，因此慕蟾人常常会沦落至社会底层，作一些见不得光的工作。

我个人推测，慕蟾星人应该是基因调整后的产物，很可能是遠古巨靈族用来培育人工气海的孕母生物，但他们为什么会移居慕蟾星，这就不得而知。

本来阿散塔也是当地妓女的孩子，几乎可以肯定未来会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但他却被姜子纯收养，这完全改变了她的命运，姜子纯发掘了她的医术天赋，阿散塔灵巧的双手和快狠准的刀法，完全不是将神识嫁接在慕蟾人肉身里的姜子纯可以媲美，因此她成了姜子纯的双手，替姜子纯行医济世、赚钱餬口，两人可以说是共生互利的关系。

高徒孙的医术，加上阿散塔的双手，还有我的内力辅助，重塑骆天青的肉体应该只是小菜一碟。

阿散塔从姜子纯身后走出，定定地看着骆天青的眼睛，此时她已经不是一个无助的小女孩，而是一个充满仁心和怜悯的医者。

“你会好的。”阿散塔以稚嫩的声音对骆天青说。

骆天青在他难以辨认五官的脸上露出可称之为笑的表情，接着伸出手摸摸阿散塔的头道：“真的么？有劳你了。”

阿散塔开心地笑了笑道：“大哥哥，你带着曾曾曾师叔跟我来。”

“饶舌，叫我太爷就好，曾曾曾的，再这么叫旁人还以为你口吃。”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