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蚂蚁搬家（2 / 2）

“环境变了，你没变，环境就会迫使你发生改变。这是最下等的变。你感知到环境的变化，随着它的改变而迎合它的变化，此为中等之变。你现在处于哪一种？”

“上等呢？”

“你预知到未来的变化，提前准备，并引导这种变化。此为上等的变。”王贞仪微微一笑，“能懂这种变的人，世上没几个。”

“这可能吗？”

“脚底下踩到霜了，你应该马上想到，冬天就要到了。自然早就给了我们提示，只是你没有感知到。小到一天，大到一季，甚至一年，都可以通过算学与天文的结合，进行一定的推算。如果预知到秋天干旱，你还会种水稻吗？”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答案就在其中。”王贞仪笑笑说，“我不是你，我不能替你选择。能选择的自然只有你自己。”

詹枚叹了一口气，“算了。我还是看会儿书吧。”

詹枚看着她慢慢走下楼梯，消失在视线中。他坐下来，翻开手中的《月食解》，看着看着，他居然被吸引进去了。王贞仪的字不仅写得好看，说的道理也通俗易懂。秀才沉浸在书中，嘴角不由地露出些许笑意。

天黑下来了，詹枚掌上灯，继续仔细地研读。或许，在他心中，已经悄悄地打开了一个开关，把原先他视作无聊的东西也一并放了进来。而一旦放进来，似乎也没有他想的那么无聊，反而还挺有趣。

直到一个闷雷惊醒了他，风挟着大颗的雨点砸到了他身上。詹枚的桌子离窗户较近，只是一瞬间，桌子上的纸与书都被打湿了。他跳起来，把身前的两扇窗户都关上，又把后面的几个窗户也关上。

蓦地，他又跑回来，赶紧用衣袖拭去《月食解》上的雨水。这一拭不要紧，那上面的字变花了，揉成了脏兮兮的一坨。他有些慌乱，趴到书上仔细地辨认，还好，还能辨认出是什么字，湿的页数也不多。但这样还给王贞仪，肯定有些不合适了。

詹枚呆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把书收好。

他走到一边，把窗户开了一道缝，站在窗前，看着外面。

“还真下雨了。”詹枚喃喃地说道。

那雨来得好快，前奏的风刚刚偃旗息鼓，雨就连成了一排，肆意地冲涮着整个江宁。对面的一品堂，吵嚷声被淹没了，斜对着的白玉楼，那欢声浪语也被淹没了，连那白日里的烦燥，也被淹没了。

这雨淹没了一切。

詹枚真想冲进这个雨里，让这雨也把自己淹没。

但他没有这个勇气。

雨帘偶有偏移，扑到秀才的身上，脸上。这无根之水，有些冰凉，让人保持清醒。

忽然，他有些担心那窝蚂蚁了。这样的雨，即使搬到了高处，又有什么用呢？

去做比结果更重要。

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响着王贞仪的这句话。

远处，一道闪电照亮了瞬间，过了一会儿，便有隐隐的雷声从地底下滚上来。

那雷声就像从胸腔里慢慢发出的低吼，仿佛正在极力突破大雨的重重包围，它由小变大，慢慢越走越近，终于在詹枚身前炸开，震耳欲聋。

这一次，詹枚没有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