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脸面是用来践踏的(1 / 2)
黑夜里,唐可可面带正义,说的是义正言辞。
孔府管事的族人已经是火冒三丈:“你们……!”
唐可可伸出手一把按下对方举起的手臂,脸上满是大公无私,连连摇头道:“无需感谢,无需客气。我等在此护卫圣人世家,本就是职责所在。”
孔府管事族人瞪大了双眼。
自己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竟然以为自己还是要感谢他们的?
真真是岂有此理!
孔府管事想开口,怒声已出:“我孔……!”
“是是是!您说的在理……”唐可可双目带笑,可谓是满面春风,拉着这孔府管事族人便转过身,硬拖着对方就往还飘散着硝烟味的壕沟过去。
唐可可更是喋喋不休,分毫不给对方插嘴开口的机会,嘴里连连道:“这也是我们偶发奇想,为了能趁早在叛贼到来之前,于孔府外建起防御,我们辛苦一些也没什么,左右不过是少睡一点觉罢了。”
他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被唐可可拖着的孔府管事族人,心中愤怒的呐喊着。
他想要挣脱开对方的束缚,可读书人哪里又是这些个军中莽夫的对手,任凭他如此挣扎,却偏偏就好似被一张铁板给罩住,分寸难退。
这人只是眨眼间,便被唐可可给请到了弥漫着硝烟味的壕沟前。
唐可可可谓是满脸春风得意,一手裹住这孔府管事族人的手臂,另一只手颇是豪情的挥向壕沟下。
随后,他便用好不骄傲的语气说道:“贵府请看,贵府外泥土板硬,好似金石,我部今日奋力也不过下挖腿深尔。
然,今夜我部以火药之法,埋于沟壑之下,引火为号,有雷霆万丈之势,半人身金石之泥,此刻已犹如豆脑般。
只需明日天明,我部将士肩挑手抬,便是要一二时辰,足可彻底清理出来。”
说此番话之间,唐可可脸上只有干成了一件事情之后的得意和喜悦,以及向外人展现的那份骄傲。
分毫没有说及此刻时辰如何,那雷霆万丈之势,到底在这时候闹出多大的动静。
被唐可可擒拿住的孔府管事族人,心中愤怒几欲喷火,探头看向壕沟之下。
那一片片一层层的泥土,此刻还不时的往外散发着刺鼻的硝烟气味。原本该是一体的泥土层,这时候已经像是碎成渣的老豆腐一样,一块块的相互拥挤上,抬高壕沟底部的高度。
在隆起的低矮一些的地方,夹缝里还时不时的往外飘出几道白烟。
望着眼前的一切,那孔府管事族人藏在衣袖下的双手,已经是紧紧的攥成拳头,十指深深的顶着手心的肉,却全然感觉不到半分疼痛。
愤怒。
耻辱。
千年的圣人世家,从未经历过的羞辱,让他愤怒的喉咙里已经浸出了血水。
然而,这时候在其一旁的唐可可,却是眉目若有若无的盯着此人。
“我部所为,皆为贵府,但不求贵府如何,毕竟此乃我部分内职责所在。”
噗……
一声凄惨的声音,在黑夜中的旷野里发出。
一团血雾,自唐可可的身边而出,顷刻间弥漫在整个眼前。
血腥味扑鼻而来,其间好似蕴含了无数的愤怒。
那孔府管事族人此刻已然再难压制,挥手推开亦是未曾有此料想的唐可可,嘴角泣血,双目布满血丝,满色一阵涨红一阵青紫煞白,挥手怒指此等军贼。
他连连后退,手臂颤巍巍不断的抖动着,双目似是要撑裂,嘴角的血水一缕缕的往下落着。
“尔……尔等……”
“尔等……安敢亵渎圣人世家!”
“尔等非官实贼……”
“某从未见过尔贼此等厚颜无耻之徒!”
呕。
噗……
那孔府管事族人脚下生软,声嘶力竭的呵斥着,发泄着作为千年传承的圣人之家子弟的心中愤怒。
却是又一次的喷血而出,血雾染红了他的脸,满面血点。
在其后的数名孔府管事及孔府族人,观之心惊胆战,急步上前分为左右牢牢的搀扶着这人,唯恐对方再次因愤呕血,乃至含愤而疾。
几名孔府的人此刻亦是怒视唐可可。
“尔等到底意欲何为!是欺我孔家无人乎?”
“汝为朝廷军马,行事却似叛逆,到底是兵还是贼,要我孔府人家,亲自向朝廷询问一遍吗?”
唐可可面上含笑,只是相较之前已经有所收敛,目光平静的看着这些所谓千年圣人世家的人,抖了抖自己身上的衣服:“本将着朝廷军袍,亦是领了朝廷的钱粮俸禄,自是朝廷的兵。此来曲阜,一心所系,皆是贵府安危。我等昼夜不眠,唯恐圣人有损,却不想竟然招致贵府怒斥,贵府究竟又是何意?我部将士又是何其冤也?”
通晓儒学,又经历军阵,唐可可最是知晓如何应对这帮所谓圣人世家子弟,所谓良善人家中人。
闻听府外雷动,出府过问的孔府之人,一时间愤怒吞噬了理智。几人也忘了此刻双方的地位和目下时局情形,便喊了追随而来的手持烧火棍的孔府家丁,上前围向唐可可。
“孔府的颜面绝不能丢。”
“今日,你必须给我等一个交代。”
“若不然,便是不死不休!”
“……”
顷刻间,局势陡然紧张起来。
唐可可的身前在眨眼间变得拥挤,众多的孔府中人,以及那些同样传承数十乃至数百年的家生子,就要将唐可可淹没。
哐哐哐。
一阵兵甲鼓动。
一柄柄寒刃在黑夜里露出锋芒,闪烁着夺人的冰澈光泽。
早有防备的南下马军营官兵,已经是在孔府的人有了动作的时候,便从四周围了过来。
瞬息之间,便有一队人马插入孔府之人的眼前,将唐可可给护在了后面。
一名旗官眉目深沉,眼神冷冽,脸上暗含杀气,手掌抵着尚且不曾出鞘的刀柄,踏着赫赫军步到了孔府众人面前。
“哼!”
“尔等是要谋逆吗?竟然大胆至此!妄图在朝廷军马前,袭杀朝廷统兵将领?”
“是谁给你们的胆量!”
明明只是军中品级最低的旗官,可是呵斥训话之间,却是声震心魄,似是那下山虎一般,振聋发聩。
配合着旗官的训斥,是周遭早就不耐烦此等深夜,还要为了守卫这孔府安慰,而心中不平的官兵们的进一步动作。
官兵们手持长刀,右脚踏前,刀背竖在视线正中。
随着旗官的质询,便是这些官兵们的低喝。
“虎!”
“虎!”
“虎!”
现场的局面已经被架起来了,被兵围的孔府之人,已经忘了官兵们手中的刀是用来做什么的。
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双方的关系,也在瞬间化为冰点。
“有胆你们便下手,今夜便在此处杀了我等。”
“只要我等不死,他日便亲自去应天,问一问大明的官兵,为何挥刀砍向我等。”
“有本事就来啊!”
“我便是要看看,是谁不怕死!有本事现在就砍了我。”
原本只是想要吓住这帮孔府之人的旗官,此刻却也有些犯难了。
保持双方的克制,是军中早就有过的军令,此刻也是因为这帮孔府之人想要对唐可可欲行歹事,方才出面制止。
旗官何曾有想过,这帮圣人之家里只知道读书的怂货,竟然当真是硬气了一把。
旗官不由侧目回头,看向唐可可的脸色。
唐可可同样没想到官兵们手中的刀,没能吓住这帮人。
一时间有些犯难,可是既定的策略却不能因为这帮人而坏了事。
唐可可双手合在一起,目光下沉,眼睑微微眯起,低下头看向脚下从沟壑中飞溅上来的零散泥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