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太孙不战而降?(1 / 2)
解缙彻底蒙了。
原本他就觉得太孙不该在这个时候亲自前来狮子山。
毕竟这里头死的可都是理学大儒,把持江南一地的文脉。
甚至就连他自己都应该早早的离开此地,免得最后说不清,反倒是让自己沾了一身屎。
可现在,皇太孙竟然不光是人来了,还主动将消息给传了出去。解缙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目下锦衣卫正在城中大肆缉拿今科会试舞弊桉涉桉人员,已然是让其他人心生怨愤。这个时候狮子山上的消息传出去,那些不曾被缉拿的人定然是要赶过来的。
兔死狐悲。
那些在今天不曾被锦衣卫送进诏狱里的人,只会认为今天应天城所有的变故,都是朝廷又或者说是年轻的皇太孙在杀鸡儆猴。
“您这时候该回宫的。”解缙迟疑了片刻,小心上前低声说道。
然而这时候,狮子山下却已经是传来了一阵骚动。
解缙闻声脸色突变。
眼神也更加焦急的盯着朱允熥,希望对方能在那些愤怒的理学子弟们上山前,从后山悄然离开,全身而退。
狮子山下。
三个月前被上万追求公德正义的应天百姓踩踏出来的一条条山路前,是一群群的在京读书人从各处闻讯奔赴而来。
几名身着锦缎,腰佩坠玉,观其容貌便是世家子出身的年轻人,此刻却是神情最是动容,人人眼眶红润,脸颊上带着泪痕。
在身边众多同窗、好友、故交的陪同下,齐齐的汇聚在了山脚下。
“费兄,此刻非是伤心时,我等还是先行上山,查清了谣言真相才行定夺。”
一名今科参加会试却落榜的举人,眼神机警的打量着被众人簇拥在最前面的一名年轻人。
被称作费兄的年轻人,却是低吼道:“家祖被逼自缢,此仇不报,吾难为费家郎!”
这是已经认定狮子山上是出了事,且要追究到底的意思了。
周围众人不禁神色凝重起来。
这个姓费的,可是出自江西的举子。
更是江西吉安府鼎鼎有名、显赫一方的理学大族。
大明开国二十五年,就数江西的秀才、举人、进士最多。
有明一朝,江西共计出了八百多名进士,举人和秀才则是不知凡几。
可谓一个卷字。
而江西道,又数这吉安府科举最难。
想到吉安府,在场众人神色又是微微一变。
那个创办书报局,推行心学那劳什子知行合一的解缙,也是吉安府的进士。
“江西胡家,穷后辈子孙,亦要寻出凶手!”
恰是这时,又有一名江西的年轻举人振臂怒吼。
这江西胡家,同样是一个名门大族。
同样的,家中亦有老祖前些日子入京游学,暂居在这狮子山上数月。
陆陆续续,又有几名家中老祖是在狮子山上的人家站了出来,出声表明心迹,誓要追查真相。
人群开始躁动了起来。
这时人群中忽的传来一声高呼。
“定是那心学的人逼死的各家前辈!”
随后,山脚下聚集的人就看到一名不过二十出头的举人爬到了山下的一块巨石上。
“那是湖广李家的嫡系。”
“李家这一次是不是也有老祖前辈入京住在这狮子山上了?”
“可不是嘛,听说还是和刘舍人有着颇多私交的关系。”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站在巨石上的人。
巨石上湖广道的李家举子振臂高呼:“定是心学那等邪说中人,使了计谋,方才逼死了狮子山上的诸位前辈大儒!”
李家举子再一次的重复了自己的判断,继而道:“今岁恩科会试,原本一切顺风顺水,若当真有舞弊之事出现,那锦衣卫的豺狼虎豹又何必要等到今日放榜后才行捉人?”
山下的理学子弟们一听这话,顿时响起一片醒悟的惊叹声。
锦衣卫抓人何须等待,若是真的有舞弊之事,事发的时候锦衣卫就应该开始抓人了。
李家举子又道:“世人皆知,我江南士林书香传家,重学重教,读书育人,千百年如斯。而我江南士林,也多是理学大家,承袭程朱理学,日夜朱子圣言。
定是心学中人,察觉到今科金榜之上,我江南子弟屡多彩头,心生怨恨,方才暗中诬告今科有舞弊事,继而引来锦衣卫一众豺狼虎豹捉人!”
山下理学子弟们轰然如雷动,一切都能说通了。
一时间声讨不断,此起彼伏。
“公道!我等要个公道!”
“上山!”
“上山!”
“要公道!”
“……”
情绪已经被调动了起来,矛盾也被竖立了起来。
正待那李家举子要与几名家中老祖前辈生死在狮子山上的人家子弟,一同带着山下这些理学子弟上山的时候。
却又见几名举人从远处行色匆匆的赶了过来。
几人到了近前,便弯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的喘着气。
李家举子跳下巨石,快步走到几人面前:“生了什么事情?”
随后一人抬起头,一手扶腰,张着嘴满头大汗的喘着气:“太孙……太孙!太孙在狮子山上!”
李家举子脸色一变,低声道:“太孙在山上?”
原本还在声讨的理学子弟们,亦是伸出了迟疑和胆怯。
“太孙竟然去了山上……”
“如此……如此……”
“山上定然是重兵把守的吧?”
“……那……那……那我们……”
“我们我们我们还要上山吗?”
“上……的吧……”
这些明明先前被调动起了情绪的理学子弟,在闻听太孙竟然正在狮子山上,不禁生出了想要退却的念头。
这便是他们。
李家举子冷眼扫过在场众人,而后继续高声呼喊道:“此乃我理学生死存亡之际。今日,我等家祖被逼自缢,来日又何尝不会是吾等悬于梁上?”
“今日,会试金榜六百六十六名吾辈同窗被捕,刘舍人等考官被扣罪缉拿。来势汹汹,皆以我等为矛头,此刻我等若畏畏缩缩,束手束脚,瞻前顾后,来日尔等独身面对锦衣卫此等虎狼,当真还有匹夫之勇,可做那一人敌?”
李家举子声声道来,言语之间便再一次催动了在场众人的斗志,就连那些已经开始准备熘走的人也咬着牙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