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游江湖(2 / 2)
“苏兄难道就打算止步于此了吗?”萧瑶突然开口问道。
苏轼一惊,定过神来方才发现隔壁不知何时关进来一个人,此刻那人正怔怔的看着自己,于是夹带着一丝惆怅回答道:“兄台你有所不知,我儿先前已与我约定好,如果朝庭决定要砍我脑袋,便托人送条鱼来,我自个也好有个准备,昨日有人送来饭菜,菜品中正好有道西湖醋鱼,想来如今不日便将押赴刑场,只可惜那条鱼着实难吃,若是能在其中放上姜葱少许,撒一撮糖,再浇上一点料油,也许会好吃不少!”
萧瑶神色一禀,随即脑门上爬满黑线,大哥!砍头诶!断头饭诶!你都知道自已要死了,能不能严肃一点!
“不巧,这道菜在下正好也品尝过,其中滋味难以言说,想必其中鱼也定然不悦,若它能说人言道人语,还是清蒸为好!”
苏轼闻言,原本神情暗淡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精光,“想不到兄台也是位能吃会吃之人,只可惜我俩如今身处囹圄,不然定要尝试一番!”
“如今陛下旨意尚未下达,苏兄又何必如此,岂不听闻困时切莫间断,熬过此关,便可少进。再进再困,再熬再奋,自有亨通精进之日的道理。”
“兄台倒是豁达,只是你我二人同为这阶下囚,生死未知,谈何未来?”
萧瑶讪讪一笑,他开口给苏轼讲了一个小故事。
“从前我看见耕作的农户感觉很痛苦,因为我觉得他们大字不识几个,一生只为丁点得失斤斤计较,又谈何先天下之忧而忧!我整日忧思,殊不知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哪怕生命到了最后关头,也不该沉沦于此!”
“再者说来,苏兄脑袋现在不还别在脖梗上滴溜溜的转吗!人呐!有时候别太固执己见了,何不把握把握当下,去搏一线生机!孰不知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的道理!”萧瑶安慰道。
苏轼闻言,思索片刻后,艰难的爬起身朝着萧瑶躬身抱手一礼,说道:“多谢兄台解惑,在下眉洲苏轼,敢问兄台大名?”
萧瑶笑道:“巧了,在下也是蜀中人士,姓萧,单字一个瑶,我瞅着苏兄应该比我年长几岁,又是同乡,这样吧!以后我就唤你一声大哥!若你我二人有幸能从这监牢出去,大哥便请我喝酒如何?”
“哈哈哈,萧老弟,那咱就一言为定!”苏轼爽朗的笑道。
苏轼当然不会死!历史记载当时宋神宗面对御史台的奏报心里也犯了难。当年宋太祖赵匡胤曾留下遗训,除了叛逆谋反,一概不杀大臣。李定等人必欲置苏轼于死地不可,朝野上下,舆论哗然,认为苏轼未犯谋逆罪,不该重处。更奇怪的是,新旧两派正直之士,皆出面营救。
王安石当时退休金陵,也上书说:“安有圣世而杀才士乎?”由于各方面的营救和舆论压力,促使宋神宗产生宽待苏轼,从轻发落的念头。
最终,苏轼被降职为黄州团练副使,本州安置,一言一行也受当地官员监视,这些也就都罢了,关键是还不给工钱!苦得嘞!
其实萧瑶认为宋神宗是烦了身边这些个“小人,”就像是自已教书时讨厌打小报告的学生一个道理。
没事闲扯蛋,屁事一箩筐!
苏轼被捕入狱的由头是“托事以讽”,那么证据呢?李定们随即展开行动,挖掘蛛丝马迹,把苏轼那些年的所有诗文全部翻烂,逐字酌句的“找证据”,乍一看去,真是很有“收获”。
比如苏轼的名诗《王复秀才所居双桧二首》,以两棵桧树挺拔的风姿,来表达刚正不阿的人生追求。却被李定同伙舒亶抓住“世间唯有蛰龙知”一句,硬说这首诗在诽谤宋神宗。气的变法派重臣章惇愤怒驳斥:古往今来称号里有龙的多了,诸葛亮还叫“卧龙”呢,难道这也诽谤皇上了?这真是‘亶之唾,亦可食乎?’舒亶吐口吐沫,你们都当饭吃?”
以这个奇葩逻辑,苏轼的《书韩干〈牧马图〉》,被他们说成“讥讽执大臣无能”。《次韵达章传道见证》也被扣上“指斥乘舆”罪。《次韵答邦直、子由五首》更被冠以“诽谤君父”的大帽。所有这些“罪名”,不是从苏轼诗文里断章取义,就是望文生义胡乱解释。
折腾到最后,连宋神宗本人都受不了,听完苏轼的“罪证后”连连感叹:“诗人之词,安可如此论。”
……
萧瑶虽知苏轼定然无恙,但也心生好奇苏轼究竟会如何自救,于是开口问道:“不知道苏兄可有想好如何脱身?”
只见苏轼嘿嘿一笑,“萧弟有所不知,当下世间文人能作得一篇好文章者无数,但要论既作得一篇好文章,又拍得一手雅俗共赏的好马屁的,唯吾一人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