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天地大道自会寻她（1 / 1）

第一次听苏园儿提起青姐姐时，李复年还不认为一个才比自己大两三岁的人能有多厉害，顶破天也就与曾韩或者唐球儿一般。在青梧山外的平原见识过她与两位三品对峙后李复年确定她属实强于那二人，但人终究无法想象超出自己认知太多的事物，当轩辕青真的动起手给他喂招时，少年才真正明白人和人的差距有多大。

不论比兵器比内功比拳脚，双手单手甚至不用手，李复年出了轻功只逊一筹，其余都被无情碾压。即使有一天，被打得如猪头般的少年超常发挥，将散手精妙连贯使出，也只多坚持了十几招，然后又被轩辕青轻描淡写的化解开，然后一掌拍飞。李复年每一天都拿出全力，却难以撼动轩辕青半分，她甚至从未认真的拔出分别悬在腰侧的刀剑，只用刀鞘剑鞘看似随意挥舞，便强过了李复年曾见过的任何使用武器之人。

有一日三人投宿客栈，老夫子拉着李复年陪他去喝酒，酒过三巡后笑嘻嘻的问少年“怎么样？还受的住吧？青儿是真正的武道天才，输给她不丢人。”于是少年就更郁闷了，明明天天被虐，身为老师不仅不给自己打气，反而劝自己看开点。又饮了一杯，老夫子收起幸灾乐祸的表情，叹了口气“唉！阿青年幼时父母便在武国之乱中丢了性命，只有一个哥哥抚养她成人，所以打小有些孤僻。轩辕家血脉又有些特殊，一身傲气傲骨是与生俱来的，所以平日里是有些不近人情，这你莫要怪她。”

李复年当然知道老夫子的一片苦心，也知道轩辕青在夫子的授意下每日里给自己喂招有多么珍贵，于是正色道“夫子，您和青姐的好意我都铭记在心，换做旁人哪有机会让青姐自降身份每日里锤炼小子。”

“呵呵呵，不错不错，老夫还怕你受不住打熬，看来这顿酒是多余咯。”

如此每日里赶路、听夫子讲学、挨轩辕青毒打，一个多月很快过去，三人走出中州、穿过川蜀，终于进入西北地界。这段时日的单方面毒打对李复年来讲收益也颇丰。轩辕青虽然看似冷酷，但实际下手极有分寸，又所学驳杂，每日里以不同手段给他喂招，使他这一个多月积攒了极丰富的武斗经验。而且每日里要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少挨些打，内功轻功和外功都得到了极大提升，尤其是身体的耐打程度，少年已今非昔比。

虽然大顺建国以来对西北多有照拂，但风沙漫天、气候干燥等恶劣的自然环境还是阻滞着这片广袤区域的发展。西北地界不似中原那般繁华，遍地酒肆客栈，三人为了赶路，这一夜便在荒芜沙漠中扎起帐篷。对于这种生活李复年自然是习以为常，偌大北境除了燕国都城和南郡以外，还是以草原游牧为主。打小四处流浪的少年扎营、生火、煮饭一气呵成。明日里便能抵达书院，所以今天李复年不必再“挨打“，因此干活显得格外积极。

这夜里月黑风高，天空时时有乌云飘过。轩辕青抱着长剑坐在远处，紧闭的双眼让人看不出是睡是醒。老夫子领着李复年烤火聊天，时不时还喝口西北独有的辣透心喉的烧酒。自从那夜和朱掌柜喝的酩酊大醉后，少年觉得酒这东西还不错，之后遇上了老夫子和轩辕青，更都是酒不离身之人，使得他也渐渐离不开这杯中物。

“天地大道似无形却有形，看似捉摸不定，实则有迹可循。道临如何朝碧海而暮青梧？小祈又如何一日之内威盖九州？无非是抓住了道，又改变了道。道临仙师将一品定位问道，得悟己道而又问得大道，妙哉。”说完，老夫子呷了一口酒，似玉液琼浆入喉，以“道”下酒，美哉！

李复年心神往之，趁着酒劲连忙追问“那日听您说自己曾看过一品之上的风光，那你能不能打过天下十人？”

“哈哈哈，那一定是醉话。”老夫子顿了顿，美美的喝了口酒，抓起一小块牛肉扔进嘴中，咀嚼半晌才接着讲“老夫只会埋头做学问，读书读出了个一品罢了。老夫自问打架是不成的，莫说天下十人，便是前二十也未必打得过。哪敢说一品之上。”说着突然看向北方，眉宇间现出不屑颜色。

李复年没留心异样之处，只在心里想老夫子年轻时也一定是个妙人。沉默了两息时光，才依稀觉察不妙，抬头看向北面沙丘，而轩辕青，早已将长剑插回身侧，傲立于风沙中。

渐渐的，沙丘后现出一个个身影，数十个黑衣人将小小的篝火营地团团围住。李复年严阵以待，早早放下酒壶护在老夫子身侧。老夫子却好整以暇，朗声道“沙漠马贼不过是乌合之众，莫慌、莫慌。”李复年早就听夫子讲过，西北一带以前是有很多不轨之徒，但是早被书院联合绿林好汉连根拔起，如今又哪来的马贼？眼前数十人队形扎实，又身着不易辨认的夜行衣，显然是要遮掩身份。他已猜出来人身份，不禁汗颜，此番又要给夫子和青姐添麻烦了。

黑衣人阵脚落定后也不搭话，骤然出手，当先便有四人直扑轩辕青，显然早有计划。四人各使奇门兵器，斧钺双钩铜鞭鸳鸯钺，或锁刀或断剑，均是破人兵器之利器，轩辕青却信步游走，几人连她的衣角都摸不到，更别提锁拿兵器了。剩余的黑衣人分成两队，一队将一老一小的进退路线尽数封堵却不上前，另一队则蓄势待发随时要跟进围杀轩辕青。看着黑衣人配合默契招法奇怪，李复年有些担心轩辕青，哪里还坐的住，皱眉起身便要上前拼命。

“你总是想知道阿青到底什么境界，是不是？”老夫子颇有深意的叹了一句，抓了抓少年的手，让他安心坐下。“那你先猜猜，三个二品围杀，阿青是否能一并斩之。”

李复年抓不住虚无飘渺的道，但他想知道自己离轩辕青到底有多遥远。以他的位格根本觉察不出来人竟有二品高手，还是三个之多，更想不到夫子竟把这种严肃的事当成玩笑般随意道出。

少年如此紧张的看着前方，老夫子有些无趣的咂了咂嘴，自言自语“这世间总有人无法以常理度之。阿青又何须感悟自己的道，道自会来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