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中原（1 / 1）

宽敞的驿路上，一队人马慢悠悠的行进，时值盛夏，队伍里的人马都病仄仄的，提不起劲来。前面有两个瘦小身影叽叽喳喳，跑跑跳跳似是不会疲累，把车队远远的落在后头。少年十五六岁，黑黑瘦瘦，面庞愈发棱角分明，颇为英俊。少女也是一般年岁，亭亭玉立，有一双水灵的大眼睛，常年的奔波下，皮肤略显黑亮，但任谁都能看出这是个美人胚子。这一路来走了已有一个多月，车队人马有伤难以走快，又时常要绕路到有特产的村镇办货补给，所以本该早就到顺京的商队，眼下也就走了一半的路程。好在卢掌柜本就是最后一次行走江湖，回家便要卸下担子颐养天年，所以也想再好好看看这片河山，伙计们这趟也辛苦至极，不如都慢慢赶路，权当是游山玩水了。

“复年哥哥，你看那条小河里有鱼！”

“复年哥哥，你看那边悬崖上开了好几朵花，好不好看。”

“复年哥哥，山谷、山谷里好像有狼，我害怕。”

“复年哥哥，我相信你将来一定会成为举世瞩目的大侠！”

“复年哥哥，等你将来当了大侠，你还会记得我吗？还会找我一起玩吗？”

李复年初到异乡，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新鲜的，开路放哨奋勇当先还乐此不疲，秦素莲一直跟这些爷爷叔叔奔波，突然有了年龄相仿的玩伴，自然比那些大老粗有意思的多。两人都是年少心大，情窦未开，所以俩人成天黏在一起玩玩闹闹，秦素莲每天叽叽喳喳，李复年也觉得好玩。卢掌柜和秦老头也是看在眼里，让他们给这个暮气沉沉的队伍带来些生气。

到了晚饭时分，车队在山中寻了块地方，背靠山包生火做饭，这段路没有能容下整个队伍的客栈旅店，干脆就在山里扎营。众人有说有笑的吃着饭，卢掌柜又给大伙讲了讲过往的趣闻。晚饭吃罢，老秦向少年招了招手，两人消失在黑夜中。账房老赵看着一旁自顾自撅着嘴的少女，呵呵笑道“怎么啦我们莲儿，那老东西不教亲孙女武功，却去教那小子，生气啦。”

“赵爷爷，不许你这么说我爷爷，他跟我说过，他那套功夫太过刚猛霸道，我也没什么内功底子，不适合学习。”少女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撅着嘴，口气里也都是不服气。

“是啦，老秦头向来都最疼你，怎么可能偏心呢，好啦不生气啦，早些睡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远处，僻静的山谷中，挥汗如雨的少年干脆脱了上衣，露出了日渐壮实的上身，挥掌拍击。随着一掌接一掌拍出，掌势逐渐加快，已隐隐有风雷之声。一旁指导的老者不住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本是江东人士，今年六十有一，父母那一辈便是江东卢家的长工，那时卢家家大业大，家中一位客卿看中了他，破格收徒，悉心教导。奈何那位师父本身功夫有限，尚未入道，擅长的是外家五行拳。而当下少年使出的掌法是当年他行走江湖无意间帮了一位高人的忙，那位高人便教给了老秦这路霸道至极的掌法。那位高人当年传他武功之时便有言道“你底子一般，前三十年练的都是外家功夫，再练下去此生也难以入道，我传你的这套掌法，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你若勤练不辍，或许可以由外及内，有所突破。”老秦忆及往事颇为唏嘘，自叹可惜起步太晚，加上常年押货拼斗，伤了经脉，所以至今仍不能使出这套掌法的全部威力。

那一日他和少年闲聊，问起少年师承，少年只说自己是个孤儿，从小跟着一位游方道士漂泊，学了些吐纳口诀和轻身功夫，自己的拳脚都是偶尔到附近拳馆偷学来玩的。老秦早看出他的内功底子不弱，轻功更是一绝，眼下只是受困于年岁，待日后内力渐长，武功火候日渐熟练，必能达到传说中的入道之境，甚至走出自己的道。但看他一味自污，不似作伪，心想可能他的师父是个隐世高人，只传了些自保的功夫给他，便不再追问。是是将脑子里一直盘桓的念头讲了出来“你看我这老头子的掌法可还凑合？想不想学？”少年回想起前几日秦爷爷双掌迎敌，威风八面的样子，不禁咽了咽口水，“秦爷爷，您的武功小子当然想学，可是小子资质差劲，又太过惫懒，怕使不出这掌法的威风。”

“你就是年少贪玩，不要紧，只要肯学，爷爷一定倾囊相授。当年高人传我这路‘太虚焚雷手’，并未说不可外传，且高人不像携技自珍之辈，我也不忍让这门武功在我手里失传，可惜素莲是个女儿身，打小又没有名师指点，内功外功皆不适合。你内功底子不弱，身子也壮实，正适合练这路掌法，用不了多久，便能胜过我啦。”老人边说边打量少年，接着说道“如果你学会了这掌法，就可以天天在莲儿面前显摆，她还不得天天缠着你教她？”

最后这句话显然打动了李复年，他情窦未开，对素莲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只觉天天和她在一起玩有趣的紧，又喜欢没事惹她生气，看她嘟嘴的模样那真是打心底里开心。少男少女间的感情往往就是这样。如果自己学会了她梦寐以求的功夫，自己能看她撅好几天嘴，然后她非得天天缠着自己不可。一想到这，少年差点扑哧乐出声来，当场就要跪地拜师。老秦一把拽住他，笑着说“你这一拜，那辈份可就乱了，何况我也是代人传功，仅是一路护身掌法而已，就当咱一老一小忘年交切磋武功罢了。”

自此，一老一小每天晚饭过后都会找个没人的地方切磋武功，秦老头事无巨细，不仅这路掌法二十四路变化尽数拆解，还把多年来走南闯北的经验和心得一并传授。少年偶尔也会说些自己所学的吐纳之法，关键处让老秦茅塞顿开，也受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