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祸端(1 / 2)
黄昏,厚重的云雾踞于空中,夕阳从云层的空隙中迸射出一条条橙红色霞彩,宛若海中畅游的鱼儿,偶尔泛起的金色粼光。
并无明确方向的阎冬,终究还是选了长街,这里距武馆最近,商贩也多,是买卖的首选之地。只是放眼人头涌动的街道,他皱起了眉,片刻后,目光落于一个贩卖女红的摊位上。
几步走到摊位前,看着琳琅满目的刺绣与织品,阎冬随手拿起一样,边端详边向摊主描述赵蓉蓉的身形样貌,打起听少女来。
摊主是个体态丰腴的妇人,起先见自己冷清的摊位上来了客人,也顾不得是男是女,赶忙堆起谄媚笑脸迎客,只是下一刻,便在少年的询问中垮了下去。随后只是冷冷地回了句“没见过”,便翻着白眼不理他了。
商人自有商人的样子,阎冬也不以为意。可在此之后,几乎问遍了整条长街的摊贩,也没人对赵蓉蓉有半点印象。在这条差不多汇聚了全凉城买卖之人的街上,纵是你沉鱼落雁,怕也要石沉大海了。
或许来此打听本就不是明智之举。
就在阎冬路过福永楼,以为今日将空手而归时,茶楼外的一名布衣小厮快步走了过来,在他耳畔低声说道:“客官,我见过您要找的人。”
阎冬闻言,陡然止步,狐疑地望向他,“你认识我?”
“小的是茶楼的伙计,您每日都来吃面,自然是认得的。”
“你知道我要找谁?”
“方才正巧听您说起那位姑娘的样貌。”伙计点着头,“虽不知她芳名,却常常见她去前面张婶家的成衣铺子,或许那里会有她下落。”
“那前日呢?”
“也去过。”伙计斩钉截铁地说。
阎冬抱拳道谢,给过赏钱后,直奔成衣铺而去,留下欢天喜地的小伙计。
夕阳敛去最后一丝霞光,天地趋于黑暗。
张婶家的铺子位于茶楼西侧,茶楼如昼般的灯火掩映出一座古朴的青瓦小楼。阎冬站在敞开的店门前,抬头看了眼写有“成衣”二字的黄色小旗,随后迈步进店。
店里没有客人,一张长长的柜台横亘其中,将整个铺子一分为二。柜台上叠放着一堆堆色彩各异的布料服饰,而绚丽的华服则挂于柜台后的墙面之上。一名高瘦的中年男子正低着头,聚精会神地翻看柜台上的账册。
阎冬径直走到他面前,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
这位徐姓掌柜对赵蓉蓉颇为熟悉,说是店里的常客,也算是内人的朋友。听闻她失踪,徐掌柜感叹道:“唉,这世道……不太平啊。前日一早她确实来过,那日铺子里很忙,后来又去了哪里我并未注意……”他想了想,抬头向楼上喊了一嗓子。
片刻后,一名样貌端庄的女人由楼上下来,走到两人身旁,应该便是徐掌柜的妻子——茶馆伙计口中的张婶。
张婶边听丈夫复述,边打量着身边的少年,待全部听完后,方才问他与赵蓉蓉的关系。
阎冬如实以告。
谁知张婶竟脱口而出道:“莫不是偷偷去会情郎了?”
“情郎?”阎冬感觉脑子转不过弯来,看着她直眨眼。
“是啊,最近她在铺子里选的布,都是用来做男子衣裳的。”张婶的语气颇为肯定,“听说蓉蓉的爹已经过世,那衣裳自是为情郎做的。”
“可即便如此,也不至连家都不回吧?”
“才一天算什么。”张婶扫了眼空荡荡的铺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是过来人,一眼便瞧出她愁绪如麻。你说,既有了情郎,还能是什么烦心事?定是家里不应允二人之事咯。”
听着这番分析,回想离开武馆时福嫂所说之言和她的眼神,虽然感觉匪夷所思,但阎冬居然信了几分。倘若当真如此,再找下去岂非坏人好事?他可不愿做这棒打鸳鸯的恶人。
见他沉默不语,张婶以为少年不信,继而又说:“我与蓉蓉熟络得很,她每次来长街都会上这儿坐坐,与我聊上一会儿。因此,情郎一事我绝不会看错。若能见到她家人,我定要为她说上两句。姻缘,姻缘,有缘方有姻啊。”
阎冬见她扯远了,赶忙将话题拉了回来,“那她前日离开这里时,是否说起还要去往何处?”
这回轮到张婶蹙眉了,她懒洋洋地靠在柜台边,沉思良久,才缓缓摇头,“没有。前日店里比较忙,我记得她买了些布料便走了。”
“那个……”一个稚嫩的童声蓦地响起,“你是阎冬哥哥吗?”
循声望去,楼梯口站着一名七八岁模样娟秀的小女娃,正探出可爱的小脑袋,朝这边扑闪着如宝石般乌黑的大眼睛。
“你认得我?”阎冬好奇地问。
听他亲口承认,小女娃展颜一笑,奔奔跳跳地来到面前,上下打量着他,“原来,你便是蓉蓉姐姐的心上人啊。”
“这……”阎冬咧开嘴,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小妹妹,你搞错了吧。”
张婶哭笑不得地拉过小女娃,嗔道:“秀秀,快别胡说,你小小年纪懂什么心上人。”
不过,语气中并无责怪之意。而且,她也开始打量眼前的少年,似对女儿的话半信半疑。
秀秀闻言,可爱的小眉毛立刻皱了起来,双手叉腰,学着大人的样子,气鼓鼓地说:“秀秀没胡说,是蓉蓉姐姐亲口说的,她以为秀秀听不懂,可秀秀是大人了呢。”
这回连阎冬都有些哭笑不得,不知该如何接话,唯有继续报以尴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