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交易（1 / 2）
早春的风吹开了桃花，积雪在日光下闪烁着宝石般的光。
茶铺后的空地上，是六年前阎冬种下的一片桃树林。此时桃树已长成，树上的桃花含苞待放。待得整片林子桃花绽放，纵是不如当年孩童时所见那般震撼，却也能聊以自慰了。
只不知，她是否还记得那场桃花纷飞的红雨，还有红雨中那个与之嬉戏的男孩？
阎冬收回目光，整了整衣衫，正待出门，却见敞开的正门外已然站着一人。
那人身材高大，背对日光，面容隐于暗影之中，有些眼熟，却看不真切。
待得阎冬走近，才认出对方竟是方才见过的秦献，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华服男人，正是府衙里的大老爷，宋大人。此时，这位凉城最大的官员却谦卑地跟在秦献身后，模样毕恭毕敬。
“是你？”阎冬错愕地看着这两位不速之客，问：“有事吗？”
秦献饶有兴致地打量周围，答非所问地说：“在这里开茶铺，能有生意吗？”
阎冬微微皱眉，他不愿与之闲谈，甚至不愿与之交谈，也不答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对方。
秦献对他的态度不以为意，瞥了眼昏暗的屋内，再度开口，“能进去说话吗？”
阎冬却毫不客气地拒绝道：“家里太乱，不方便，就在这里吧。”
“哎，你这是何态度？秦大人好生与你说话，你竟敢如此托大。”
一旁的宋大人颠了颠肚子，摆起了官威，只是下一刻便被秦献犀利的眼神吓得像只纯良的雏鸟了。
秦献不再客套，直入主题道：“刚才在外面打斗的面具男人便是郭永？”
“你们不是有人暗中盯梢，又何须问我。”
“想确认一下。”
“没错，那人便是郭永。”
“听我的人说，他是刀枪不入的蓝皮鬼？”秦献显然很难接受这个事实，才向两次与其交手的阎冬求证，“可他明明是个北戎人。”
“是北戎人的模样。”阎冬纠正道：“之前，他与人比试从不让对手沾身，便是担心蓝皮鬼的身份被揭穿。今日，他便是伤在了殇盟灵者的手中。”
“唉……”秦献喟然长叹，“若这些北戎人模样的蓝皮鬼都隐于暗处，那可是天大的祸患啊。”
看他神色凝重，忧国忧民的模样不似作伪，又想到蓝皮鬼本就是全北戎共同的敌人，阎冬的语气缓和了几分，“蓝皮鬼应该正在谋划一个大阴谋，那些自杀的学院弟子便是这个阴谋的牺牲品。”
“阴谋？是何阴谋？”秦献问。
“不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
阎冬皱眉沉思，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宋大人见状，又忍不住摆起了官威，“别支支吾吾的，秦大人问话，你可要知无不言。”
这次，秦献并未对他表示不满，而是满脸笑意地看着阎冬，等待他的回答。
宋大人像得了夸赞般，胖脸上笑意盈盈，先前还在埋怨春寒料峭的他，此刻肥胖的身躯涌起一股激动的热潮。他搓着手，乘胜追击地催道：“不过什么？快说。”
“要我说可以，甚至，我还能告诉你们如何找出隐藏于暗处的敌人……”阎冬卖关子似的顿了顿，见秦献露出渴求的眼神，方才说道：“但我有一个条件。”
“你……”
宋大人感觉自己的话简直是对牛弹琴，不由得勃然大怒，刚想出言训斥，却被秦献以眼神制止了。
对于阎冬有此一招，秦献似早有所料般不以为奇，他拨开额前被吹乱的发丝，淡淡道：“说来听听。”
“放了楚先生，不得再以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抓他。”
秦献叹了口气，缓缓摇头道：“不值得。”
想不到有此一答的阎冬怔了怔，便听得对方解释道：“即便我不抓他，此时回去，对他而言亦是祸福难料，届时，你的良苦用心付诸东流，岂非不值得？”
“若再不回去，只怕便要死在府衙里了。”阎冬毫不避讳他的目光，与之对视着。
秦献并未反驳他的话，斜靠在身侧的门框上，想了想，道：“希望你说得物有所值。”
“物超所值。”阎冬回道。
或是感受到少年的胸有成竹，沉默片刻后，秦献方才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成交。”
阎冬也回以两字，“保密。”
府衙门外，不愿楚先生知晓是自己与府衙做了交易后才救下他的阎冬，偷偷躲在了暗处。看着遍体鳞伤、几乎不成人形的楚先生从府衙内趔趔趄趄地走出来，有些心酸，这个形似枯槁的邋遢男人哪还有半分为人师表的君子模样，就连原本挺拔的背脊也再难直起了。不过，看着他的妻儿将其接走，少年悬着的心终究还是放下了。
希望一切都会自此好起来，而他与秦献的交易也自此开始了。
再次来到府衙后院的居室，桌上依旧摆着上午用过的茶盏，只是里面的茶水早已凉透。
秦献倒去凉茶，却发现壶中的水也已凉了，唯有无奈地放下茶壶，向少年报以苦笑。
跟在一旁的大老爷见状，像个伺候在侧的机灵仆役，赶忙拿过茶壶出去，不待片刻，又拿着一壶热水回来了。
“茶就不必了，还是言归正传吧。”
阎冬无意于此，只想早点说完，早些离去。
并不在意他的拒绝，秦献依旧自顾自泡茶，嘴里则开始言归正传起来，“你口中蓝皮鬼的阴谋，现在可以说了吗？”
“你们找到那三名自杀少女的共通之处了吗？”阎冬不答反问。
秦献显然对此事颇为了解，也不避讳，直言道：“学院弟子、年轻少女，还有处子之身，其他的尚未发现。”
“你可知，永富也发生了类似的自杀案。”
秦献与宋大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前者疑惑地问：“你又从何知晓？”
“是殇盟的朋友告诉我的。”
秦献恍然道：“便是那个名叫芳菲的姑娘吧？”
“你知道的还真多。”
“适逢其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