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除夕夜（1 / 2）

离开武馆时，夜色已深。

月朗星稀的天空中，烟花犹然不知疲倦地升起、爆开。

阎冬选了一条避开人流的幽暗小路，静静地朝家的方向走去。这里没有人声鼎沸，绚丽的烟火也无法照过来。只有偶尔经过的野狗，会冲他吠上几声，然后夹着尾巴跑开。

心中虽伤感未消，但好在这个除夕也不算孤独。待黑夜褪去，曙光降临，便是新的一年，新的一天。希望一切都能否极泰来。

震耳的爆竹声渐渐远去，最后消弭于无形。

快到家时，远远地便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站在门前，左顾右盼地看着什么。见到阎冬走来，立即兴奋地向他挥手，只是，那人的面容却被遮蔽于黑暗之中。待走到跟前，少女那张熟悉却不漂亮的脸，才被银白色的月光勾勒出来。

居然是芳菲。

“你终于回来啦，还以为今夜见不着你了呢。”

对于少年的出现，少女显得颇为高兴。她穿着一袭修长的枣红色棉袍，袍服上用金色细线绣出一朵朵绽放的梅花。外罩一件白色绒边的大红氅衣，星星点点的白色雪花飘落其上。

“喔，我在武馆那边，赵师傅过世了，总要尽些心意。”

阎冬从芳菲面前走过，边开门边说：“因为家里没人，便留在那里吃个团圆饭。”

说完，他自嘲地笑了。难以团圆的人却说出团圆饭这三个字，还真是讽刺，或许下次可以换个诸如年晚饭之类的说法。

门打开了，阎冬率先进去点灯，“你怎么会在这里等我？难道是有我父母的消息？”

“嗯，是查到些消息。”

芳菲跟着进了屋，还顺手关上了门。

“他们……没事吧？”阎冬忐忑地问。听少女说“没事”后，方才松了口气。

“前不久，殇盟的人在永富的戴家见过他们。”

永富是位于北戎南方的城池，与凉城规模相当。至于永富戴家自然是没听过的。

“他们去那儿做什么？”

少女脱下氅衣，抖去上面的雪水，又伸手掸了掸头发，然后说道：“应该是在调查蓝皮鬼的事。”

“蓝皮鬼？蓝皮鬼不是还在凉城吗？”

阎冬走向窗边，透过窗棂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又问：“吃饭了吗？”

芳菲闻言一怔，有片刻失神，随后才点点头，跟着阎冬继续往里走去。

“我想他们之所以赶去永富定是有所发现，至于发现了什么……或许只有等他们回来才会知道。”

得到父母安然无恙的消息，阎冬如释重负地笑了，这是他近几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

只是，此刻静姨又身在何方？这个消息若来得早些便好了。

沉默一阵，阎冬还是将静姨出走的事说了出来，希望芳菲能通过殇盟的关系帮忙寻找。

少女将氅衣披在臂弯上，并未多做考虑，便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说着话，来到茶铺这边。阎冬轻车熟路地掌灯，又拿过靠墙的木棒，支起柜台前的木板，然后一如往常般烧水泡茶。

“仙容坊的事还在查吗？”阎冬随口问道。

在长凳的一边坐下，他又拍了拍身边的长凳道：“坐下说吧。”

少女没有马上坐下，而是站在那儿想了想，片刻后方才有些拘谨地挨着他坐下。她将氅衣放在自己的另一侧，双手轻轻地放在并拢的大腿上。此时的她恬静得犹如大家闺秀一般。

“这些日子族内一直派人在查，蓝皮鬼一事暂无收获，倒是胭脂上的毒有所发现。”

“噢？知道是什么毒了？”

相比蓝皮鬼，这个发现更能引起阎冬关注。静姨说，这种无名之毒出自她与母亲的家乡，北戎无人能识，而她们的族人早在二十年前便死光了。难道……仍有幸存者？

“不知道。”芳菲缓缓摇头，“只不过在永富也出现了类似的中毒者，还有集体自杀的少女。”

“永富也有学院？”

阎冬将桌上刚泡好的热茶推到芳菲面前，然后疑惑地看着她，热气在茶盏后拉出一条柔软细长的白线。北戎的学院虽不止凉城一处，却也从未听说永富开设了学院。

“没有，那些少女只是家世不同的普通人而已。”

少女伸出两指捏住茶盏，双眼却定定地看着缓缓升起的白雾，“既然蓝皮鬼的目标并非只是学院弟子，那么，想借此动摇北戎根本的猜测便也错了。可是，它们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那些少女有什么共通之处吗？”

“嗯……没有，若非要说有大概便是年龄了吧？”芳菲想了想又说：“还有……她们都是处子之身，自杀后也是，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是啊，纵是北龙学院自杀的女弟子也与她们有着一样的共同点，似乎也无法证明什么。

阎冬无言可对，自己的猜测被推翻的那一刻，此事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浓稠的夜色中，亮着光的柜台旁，并肩而坐的少男少女沉默下来，顿时天地间万籁无声。

待得好一阵，少女喝光茶盏里的茶后，方才继续说道：“还有那个阴皇，没人听过这个名字。渠掌柜至今销声匿迹，也不知是否被人灭了口，我们一时也没了头绪。”

“那晚在场的不是还有戴骢吗？”

“戴家在凉城颇具势力，要查他们绝非轻而易举之事。”

“现在或许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