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家事、国事、身边事(1 / 2)
静姨是母亲妹妹。
听说年轻时美艳动人,可如今却被一道横亘在脸上的疤痕破坏大半,虽仍有如二八少女般的婀娜身姿,也令人扼腕叹息。自阎冬记事起,静姨便住在家中,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至今仍未婚嫁,颇为古怪。他曾向父母询问静姨来历,得到的回答始终如一。
“此生,你只需敬她便够了,当作你的另一位母亲。”
起初,阎冬对此颇感费解,亦不以为然。直至某日,他犯浑,竟拿静姨脸上的疤痕打趣,被父母狠狠地揍了,又罚跪了一整天,这才明白此言何意。
从此,对静姨的敬重也被他刻进了骨子里。
成年后,阎冬才对这位神秘的静姨有了些许模糊的了解。
她和母亲都来自极远的地方,据说那儿的人能活着便是幸福,因此两人也从未回去过。只是这种地方已然超出了阎冬的认知,也从未听说过。兼之父母、静姨都不愿提及,那里变成了他的隐秘之地。
或许是苦尽甘来的缘故,静姨对待生活颇为认真,即便大门不出,也将整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俨然一派女主人作风。对此,父母都极为欣慰,对待静姨的态度也耐人寻味,这也令阎冬对他们的关系生出一丝遐想。
尽管少年寡言少语,但心思通透,父亲与静姨之间绝非无情,而母亲亦是知情,且乐见其成。但由始至终,静姨仍以拙妹自居。阎冬曾借机调侃,若有朝一日她能嫁于父亲,自己也是支持的。
记得那次,静姨的反应出人意料,羞涩、茫然、欢喜、痛苦……
阎冬也第一次见到她落泪。此后,便不敢再提了。
家里的茶铺是靠从母亲家乡带来的茶叶和种子开起来的,这种大戎境内独一无二的茶水能安神祛病,却只供特殊之人,并不外售。故而茶铺到得深夜才会开门。而足不出户的静姨便负责照料后院的茶叶与种子,兼之平日还要煮茶,生活倒也不算寂寞。
金色光芒刺得阎冬眯起双眼,抬手挡在额前,看着初升的金色光弧,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他不想再谈昨夜的少女,恭敬地与静姨又说了几句便想离开,不曾想静姨却又开口了。
“昨夜……你见到那东西了?”
“异界魔?”阎冬脑海中浮现出追逐少女的蓝肤怪物,“见到了,但没追过来。”
静姨对那东西的举动不以为然,该是问过那个少女了。她的面色有些苍白,缓缓点着头,转身走了,仿佛提问只是为了确认此事罢了。
阎冬没再追问,他本就不是刨根问底之人,看着静姨背影消失,也转身回屋了。
盘膝坐在床上,深吸口气,闭目调息。
这是阎冬每天首先要做的,也是自幼便开始做的,而调息吐纳的办法得自母亲言传。起初,只以为是些凝神静气的诀窍,在得知自身的秘密后,他便收起了轻视之心,修习也变得愈发刻苦。只是每每问起练的究竟是什么,母亲却总是避而不答,久而久之,他也失去了好奇之心。
而这份刻苦还源于,一封来自北龙学院的退学信。
十几年来,异界魔大军进犯,北戎长年处于战火之中。由于敌人凶猛,战事胶着,北戎王下令,筑万里高墙于北方,拒敌墙外。
在同仇敌忾的情绪中,北戎尚武从军之风便盛行起来。
同时,这地处南方的凉城之内,北龙学院拔地而起,为北戎挑选着年轻的士卒与将官,颇具规模与名气。
而根据修习内容,习武之人又被分为武与灵。
武,修外功,练体魄,使剑盾,着金刚铠。
灵,修内气,练神念,使月环,着青灵袍。
异界魔肌肤坚若磐石,刀枪不入,外功难伤,独惧灵者神击,故而北戎对武者的培养以守为主。武者持剑盾,巨盾坚实沉稳,剑则稀松平常,他们以固守为傲,以入伍为荣,十数年来成了墨守成规的公论。
而灵者的要求则极为苛刻,学院招生时皆有测试,内气意志不达者不能修习。而灵者修习的功夫又与武者背道而驰,以神为主,需静气凝神,化气为实。因而,武与灵无法同修。
只有灵者测试不达者才会转而武修,这也致使灵者地位斐然,凌驾武者之上。
阎冬便是未能通过灵者测试,转而武修,却因私自废盾法,习枪术,为学院所不容。
其实,武者并无门槛,只要诚心想留,被退学是不至于的,然而少年却对一味防守颇为不屑,想独辟蹊径,方才成了学院有史以来唯一被退学之人。好在院长为人不错,将退学信亲手交予阎冬,还循循善诱,劝其择路而行。只是后来不知为何走漏了风声,引来他人嘘声一片。
阎冬生性淡然,起初虽稍有不忿,但很快也就释然了。倒是平日对他管束甚严的父母,在得知此事后,却一反常态地未曾出言责备。
至于静姨,则是一脸不屑地说了句,“不去也好,都只是些蠢货罢了。”
起风了。
窗沿敲打木框,砰砰作响。几片枯叶飘了进来,落在窗边的书桌上。
阎冬收敛气息,轻轻舒了口气,缓缓睁眼。摆在前方书桌上的铜镜,映出他淡然的面容。
还有,眸子边泛起的隐隐光弧——那便是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