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离魂(1 / 2)
半夜里,狂风吹进窗扇的缝隙间,发出“呜~~呜~~呜~~呜~~”的悲鸣声,好似鬼火出没般唤起了童年时,鬼片里留下的阴影。
我蜷缩成一团,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虽然肉体存留现世,但意识却徘徊于噩梦之中。
那是一个我做了很多遍的梦,一个折磨了我很久的梦,一个情节无限循环或轮回的噩梦……
每次困在噩梦中,我都竭尽全力想让自己醒过来,但经过一番抗争后,大多数时候并没有真正醒来,顶多是在梦中梦到自己醒了,常常恍恍惚惚的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因此我开始尝试记住噩梦中的一些情节,等醒来后好去求助解梦人或催眠师。
可每次真正惊醒之后,却什么都回想不起来,只剩下些毛骨悚然的恐惧感。
但今天晚上的梦却十分清晰,我在梦中终于明白,并不是我记不住噩梦中的情节,而是我根本不愿记住、不敢记住,或是记住后精神与情感做出判断,又强制将梦中的记忆删除了。因为那些崩溃的场面,如果时时都能想起的话,实在有些难以为人。
我不断抵抗着想要摆脱噩梦的监禁,强行令自己醒过来……
不过说也奇怪,我虽然人在梦中,但意识却非常清醒,甚至知道自己在做梦,只是怎么挣扎都醒不过来,身体无法动弹半分,就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地包裹住一样。
噩梦的情节愈加骇人,不停变换、重复着伦理崩坏的画面,像一窝腐肉里的肠道寄生虫,无餍地吞咽我人伦的底线。
把我在心中多年才构筑起来,名为“道德”的巨塔一点点啃食殆尽,一步步沦丧坍塌。
我想大声呼唤,真乞望身旁的小迪能拉我一把,可喉咙却像被灌了胶水,又缠了几层保鲜膜似的,连呼吸都成了问题,又怎么可能发出声音来呢?但我还是尝试着空哽了几声,果然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效用可言。
以往的经验告诉我,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想要挣脱恶梦的束缚,必然是自救!自我救赎的过程相当煎熬,就算是场噩梦,也需要坚不可摧的意志力。首先不能被梦中的幻象瓦解,然后绝不要停止反抗,要用意识不断刺激和“重启”瘫软的身体,十次不行就二十次,二十次不行就五十次,五十次不行就一直重启!
说不定哪一次你就会“呼”地一声从噩梦中浑身麻痹着苏醒过来。
我自己鼓动着自己,似乎觉察到右手的指尖微微颤了两下,感觉有戏!
于是我以此为突破口,在意识里迅速构建出一个以手指尖为着力点,带动整个手臂持续用力向前伸的形态。
心想只要手臂能获得自由,不管是自己拍自己的脑袋,还是让手臂继续带动整个身体,也就能从梦境中解脱出来了。
不过说起来容易却做起来难。我尝试了几次,感觉胳膊仿佛被几根绷带牵制着一样,根本抬不起来。看来用意识绕过被噩梦控制的大脑,直接越级向神经下达指令,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恐怕可以堪比隔空移物了。
我对抗着噩梦,连续下达“动起来”的命令,不灵就重启,重启后就再下达,但胳膊始终都没有任何知觉,连刚才动了两下的手指尖也不听使唤了,跟一条死人的手臂一般无二。
我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意志也越来越犹疑,可能再折腾两次,就要被噩梦彻底吞噬了。
“呼”!!!………………………………
突然间!我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猛地惊醒过来!噩梦一下子消失了,我如同被一张白纸洗了脑似的,所有梦中的记忆也跟着一洗而空。
睁开眼睛,在一堆微弱火光的炤映下,我看到一座被四根柱子撑起的破旧殿堂,四周昏暗空荡,只有柱子的影子随着火苗微微抖动,原来自己还置身于龙王庙之中。
我长出一口气,克制住战栗不止的双手,擦抹掉胸前盗出的汗液,做了几次深呼吸,用来平定惊梦后的情绪。
缓了几分钟后,身上的汗落了,感觉有些凉凉的,往火堆里添了几把柴火。
颓靡的火堆,被一再丢进来的柴火砸得“火冒三丈”,带动着映射到墙上的柱影乱颤,像四个在噩梦中惊悸的影子,原来雷打不动的顶梁柱,也有着畏惧的灵魂。
我感叹着颤动的光影,忽然发现雕有石画那面墙的正中间,好像有一条上下贯通屋顶与地面的裂缝,在火堆的光亮与柱子的阴影间时隐时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