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茅庐初鉴(十八)(1 / 1)
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面貌年纪都不甚大的男子,众人一阵愕然。若非见识过吴砺之的恐怖,他们简直要把这二人当作走穴卖艺的伶人。
吴砺之见吴聿除如此坦然,不由得哑口无言,他哪有什么理由?但师父的理直气壮,似乎并无什么问题,毕竟跟着一个女子到处走说到哪里都算不得光彩。眼见得如此,蕡儿望着吴聿除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她自顾自走到一边,盘膝坐下,眼角余光瞧着吴聿除胡闹。
“好好练功,不要到处乱跑。”吴聿除拍拍他的脑袋,训斥一句,转身便走。
“是,师父……”吴砺之张嘴应道,话音刚落他便反应过来,诶,不是……分明是师父您让我过来的啊!
“先生请留步。”望璧圭忽然开口道。此人虽然看起来年幼,但其弟子的修为便已隐隐有追上自己之势,实在令他兴不起倚老卖老的念头。而且,这年头不知有多少老妖怪靠着各种法子遮掩自己真实容貌,既然已经在吴砺之身上走眼了一次,断然没有理由再在他师父身上再看走眼。
吴聿除回头,淡淡一笑,道:“我不过是个行游散客,算得哪门子的先生!”
“先生说笑了。不知先生贵姓?所从何来?”望璧圭道。他心中忽然感到此人与旁人不同,观其弟子也能知晓,此人至少也是与自己同一层级的强者,但言语间却将其自身地位压到极低的位置,令人心生一种虚伪之感;但他笑容极为干净,半点儿不似作伪。这般样子,倒令得此人在他眼中扭曲出了一些神秘色彩。
“我叫吴所谓。”吴聿除坦然道。人族的五大古族在天地间虽已落寞,但追其远古仍是威震天下的族群,自然称不上“免贵”二字。至于名号,那便任由吴聿除信口胡诌了。
此话落在众人耳里,却不知多少人心中暗笑他不过是个只知埋头苦修的乡巴佬,半点不懂人情世故,先前显得冒犯的言语倒也因为这句话显得朴实至极,仿佛就应该如此——或者说,他便一直认为自己便是行游散客,于是便这般实话实说了。在众人眼里,他忽然变得憨厚可爱起来。此话落到个别有心人耳里,倒是品出了别样的味道。吴所谓?岂不就是无所谓?到底不会是真名姓。看他样子,倒真是一副天地万物皆不入眼的惫懒模样。
“此山上可并不太平。”望璧圭目光沉凝,叮嘱似的道,“你晚间在山上走,需小心些。”
吴聿除抬眼看了一眼山道,不以为意地笑道:“无妨,多少年了皆是如此。它们怕我。”
听着少年似乎是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很多意思,望璧圭与白阳真人皆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各怀思量,闭口堰声,不复言语。
这些言语里的一语双关,除了少许老油条听出了其中玄机,便只有蕡儿与吴砺之才明白内里的深意。但吴聿除显然并不欲在此公开自己身份,他们二人便也心照不宣地将先前的话当作耳边风。
此时吴聿除已经走到了吴砺之身边。
“做得不错。”吴聿除的声音忽然在吴砺之心中响起。
吴砺之闻言,抬头望向师尊,但吴聿除并未看他,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步从他身边经过,踏入了石亭之中。吴砺之愣了愣,心中感觉进退皆有不适,便垂手侍立于亭外。但师父就在身旁,他便感觉自己有了主心骨一般,腰背挺直了不少。
“你们太平日子过得太久了。”吴聿除的声音忽然响起。望璧圭与白阳真人闻言,心中皆是一惊,这般摊牌的话如何这般平静地在此人嘴里说出?那之前他各种遮掩,又是所欲何为?但当他们抬眼环顾四周之时,一切疑问又皆迎刃而解了。不知此人施用了何等手段,竟令得天地万物如同被定住了一般。
“人族的太平,自古以来都由不得人族。现在西域有足够的人给异族圈养,有……足够多的人肉给异族供给,异族自然一时不会来找人族其他人麻烦。然而……”吴聿除言及此,略略一顿,转头望了望夜色下的深山,似乎眼前所见的皆是夜幕下未散的残魂。他指着深山,继续道:“然而,只要异族想来,于人族而言大抵便如神明降临一般。对绝大多数人而言,异族想让谁死,谁就不得不死。”
“但今日并没有死太多人。”望璧圭声音平和地道。
吴聿除看了他一眼,心中知晓,这句话是不带烟火气味的反驳,也是一次不露痕迹的试探。他淡淡笑了笑,道:“如若今日异族这般阵容降临之处不是此地,而是……比如说鸾阁。”他转头看向望璧圭,“结局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