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关山满眼（九）（1 / 2）

茫茫云海，遮天蔽日。

云海之上，九条金龙腾飞，其身上驮着一辆辇车，疾驰在湛蓝天穹之下，穿梭在云澜翻腾之间。

吴聿除端然驭龙。于他左侧，蕡儿倚在座椅之上，螓首侧向吴聿除，熟睡正酣。吴聿除右侧为吴砺之，此时他正仔细观察着吴聿除驭龙之法，暗自记忆。而乌龙拐则是在最右侧，在銮舆侧面开窗处尽览美景。

蕡儿渐渐靠在吴聿除左肩之上，吴聿除驾驶愈发平稳。风撩起她的发丝，轻轻缠绕在吴聿除手腕上。淡淡的馨香在她身上飘溢而出，漫过吴聿除身体之后便被罡风吹散。吴聿除握住她的皓腕，一道波动自吴聿除指尖蔓延到蕡儿的手臂上，悄然笼罩了她的身体，隔绝了罡风的吹拂。听着她愈发平稳的呼吸，吴聿除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此时吴砺之已然陷入莫名的震撼之中。吴聿除左手垂下，此时竟然只是凭借一只右手指诀变幻，便轻松驾驭了九条金龙！有时吴聿除一根指头轻微抖动，便能令几条金龙平息躁动，或者转向。但为何如此，抖动幅度如何，速度如何等等，便是吴砺之难以察觉记忆的了。想起吴聿除说过要传授自己御兽术，他不由得感到有些心痒难搔。但他毕竟识时务，不会在此时开口求学，于是便竭尽所能地去记忆吴聿除的指法。

某刻，九条金龙忽然冲天而起，但此时龙辇之上已然空无一人。

林间一片空地，四人飘然而落。吴聿除扶住脚下略显虚浮的吴砺之，目光飘向身边的蕡儿。蕡儿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无恙。她清冷的目光忽然扫向旁边两人，乌龙拐与吴砺之眼中的揶揄之色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二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眼睛向着树林深处扫去，如同并未看见这一幕。不知为何，二人对于蕡儿似乎有一种天生的畏惧。

吴聿除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拔地而起的山脉，山上灰色的建筑群隐没在裸露的山岩上。即便还有数里路程，山道上的人潮依旧清晰可见。

“走吧，上山！”吴聿除当先而行。看着他挺拔的背影，乌龙拐一阵恍惚。这一刻，他在吴聿除身上竟看到了少年意气。论年纪，吴聿除不知比他年长多少，但岁月却似乎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半点痕迹，即便是心性，很多时候吴聿除也像一个冲动的少年。他如同行走于岁月之外，难染半点俗世尘埃。

不过……

乌龙拐看了一眼在吴聿除身侧翻飞的月白衣裳，顿时觉得吴聿除此时倒也像个常人。

昏暗的烛火下，几道模糊的身影穿梭在浑浊的空气中。隐隐有蛇嘶声响起，细细听时，才会察觉，这是有谁在窃窃私语。

“吴聿除车辇北上，这是要去哪儿？”

“或是有哪个不开眼的种族又招惹他了吧？嘿嘿，怪可怜的。”

“让我想想北边都有哪些小族……”

“够了！”一个响亮的声音突然响起，“吴聿除北上，这便是再好不过的消息。没有人能阻止我们的计划。此番，须戮力同心，一战功成！”

“是，大首领！”蛇音齐声道。

“即已探明，便令巡游斥候静默，休要在这紧要关头再将吴聿除惊回。”

“遵命！”

回荡的声音消散无踪，烛火渐渐熄灭，一道道身影在黑暗之中悄然隐没，这世界再次陷入沉寂之中。

吴聿除等人随着人流缓缓向山上行去。此次盛会，并无太多门槛，更无正魔两道之分。自众古族隐没山林湖海以来，洛梓然以其超然之姿，渐渐有成人族东域魁首之势，其威名远播异族。近年来他多潜修，不问世事，但这还不足以令苍生忘记这一位人族巅峰强者。论声势威望，也唯有他能镇得住正魔两道。

忽然，吴聿除发觉，一些人两两三三聚集成群，面带悻悻之色自山上退下，其中还有一些人气息凝滞，显然受伤不轻。吴聿除向山上扫了一眼，心知前方必然生有变数，于是低声向三人道：“我先去前面看看究竟有何事，你们随后跟来。”言讫，将身一纵，顿时消失无踪。

不过数息之间，吴聿除便已跨越十里人潮，此时一众人被拦在半山腰处，喝骂者有之，抱怨者有之，观望者有之，惺惺而退者亦有之。吴聿除搭眼上瞧，只见几个锦衣华服之人拦在路中间，扫向众人的目光多有不屑之色。

“再说一遍，无请柬者，便莫要上来自取其辱了！”看着越聚越多的人群，其中一人开口喝道。他掌中长剑一挥，剑气在山道上留下一道剑痕。些许人见状，面露忌惮之色，转身下山。

吴聿除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仔细探查一番之后，诧异地向山上看了一眼。

“几句空言便想吓住老子？”见许久无人再上前，一条大汉心中焦躁，排众而出，手中拖着一根金刚杵。

“先前有几个蠢货与你一般，现在已经屁滚尿流地滚下山了。”拦路的一人面露讥笑，道。

这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带着一队人走上山来，沿途众人纷纷避让。

拦路四人看清老妪面容，当即侧身让出大路，躬身致意道：“见过檀君师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