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战后(1 / 2)
东京。
以治病作为借口,将一名医生无情杀害,并夺取了他的身份,供以专心研究的鬼舞辻无惨捏爆了手中的试管。
没有理会手上,那些连破开皮肤表面都做不到的玻璃残渣,无惨面色阴沉地看向被窗帘所遮掩住的窗外。
纵然房间内除了灯光便再无半分光亮,无惨亦不能掀开窗帘注视天空,但从钟表的流动,他已经确认现在是清晨,太阳正悄然升起。
而也就是这一点,结合方才所见到的一切,让他无比愤怒。
随着他的愤怒,周围的一切都被气势所掀翻。——无论是书柜,亦或者试管,还是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亦或者这间用于藏身的西洋小楼,周遭的建筑。
甚至是房屋外的人类,动物,乃至虫类等都因为这不可遏制的愤怒而不能思考,不能呼吸,不能动弹,如同被封入了琥珀中。
方圆十里内的生物,都因为这始料未及的怒火而停止了一切动作。
这并非什么高深的技巧或者能力,只是单纯的,来自基因层面上的碾压。
无惨那如猫似蛇的红眸中,冲天的怒意熊熊燃烧。
“呼吸法……呼吸法………!又是鬼杀队的那群人!又是这帮比狗还要下贱的东西!
“还有日之呼吸……为何?为何这令人生厌的东西还留存于世!为何如此?为何!
“缘一,缘一啊啊啊啊啊!”
通过黑死牟的心理活动与视角,无惨了解到事情的发展。
虽然有一部分记忆并没有被无惨感知到,似乎就是那个主动投奔鬼的青年所讲述的一些事情,但无惨并不在乎这点。
他只关注刚才所了解到的东西。
能完美使用出日之呼吸的传承者,自己寄予厚望的黑死牟,被不知从哪跳出来的青年斩杀,那个如同杀鸡一样随手杀死了黑死牟的男人对自己的嘲讽,还有他口中吐露出的情报。
“盛开于阳光下的青色彼岸花……很好,很好!”
苦寻千年不果的鬼王,于今日终于找到了他的目标,并下了决心。
“鸣女。”
随着琵琶音的响起,无惨进入了异空间,而不多时,剩余的上弦便一一齐聚于此。
不,不仅是上弦,以及下弦的六位,乃至其余的鬼,无论是否掌握了血鬼术,实力如何,只要是仍被无惨掌握的,全部都随着琵琶声,被召集在这异空间中。
肆虐整个日本的恶鬼群聚于此,其中仍有不理解状况,正转动眼珠的普通鬼。
然而却无一人胆敢表达不满或是发声,此刻除了琵琶音之外,便寂静无声。
无他,因为站在最高位的那个青年,他正在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视线注视着底下如同海浪的恶鬼,似是在看一群猪猡。
哪怕他什么动作也没有,甚至连话语都不曾透露半句,光是矗立于此,就给所有鬼带来难以想象的压力。
无论实力如何,是否掌握了十二鬼月的地位,无一鬼胆敢抬起头颅,全都顺从地俯首跪地,等待着鬼王的发落。
唯有琵琶音长鸣。
“你们让我很失望。”
片刻后,无惨开口了。然而他的第一句话就让所有恶鬼再度低下脑袋,恨不得让额头贴紧地面。
即便无惨的这番话语不带任何情绪,只是用叙述的口吻说出,依旧令一众恶鬼流下了冷汗。
恐惧如烈焰般在鬼之间不断传递着,这群天不怕地不怕,肆意妄为的恶鬼,在遇到鬼杀剑士之外的场合,再度感到了何为畏惧。
这情绪甚至要胜过直面鬼杀剑士。
他们不敢发出任何声响,亦不敢有任何心理活动,只是恭敬又胆颤地匍匐着,唯恐激怒最高位的那人。
“我追寻青色彼岸花已经追寻了一千余年,而鬼杀队亦与我缠斗了千年。
“然而这一千年来,没有一只鬼完成了我的命令。
“无论是覆灭鬼杀队也好,还是找寻到青色彼岸花也罢,无一人,无一人忠实做到了这一任务。
“我这些年零零散散已经转化了数十万的鬼,然而却无一能做到,莫说完成,就连接近目标也不行!
“普通的鬼也好,十二鬼月也好,全都是一群废物!”
无惨的怒斥让一众鬼物不敢接话,而他亦没有聆听这些蠢货蠢言蠢语的打算。
“好在我终于知道了,已经不需要再等待你们这帮废物的消息……
“请等一下,无惨大人。”
地位最高的上弦之二,有着彩虹般瞳孔的童磨开口了。
“其他人暂且不说,我觉得我姑且还算是有些用的呢,那些鬼杀队的剑士遇到我都很快就死了呢,无论是普通队员还是柱也好。
“我应该还能为您继续效劳吧?”
说着,童磨用天真愉快的笑容看着台上的无惨,而无惨被童磨如此打断,出奇地没有愤怒,只是定定地打量着童磨,眼神平静。
或许是因为童磨的影响,其他的上弦亦或平静,亦或胆寒地开口了,而不单是他们,下弦的六人,乃至其余的鬼都逐步表明着自己的价值。
一时间,无限城沸沸扬扬。
“闭嘴。”无惨简单的一句话便让吵闹的气氛重回宁静,他看着底下这被自己拿捏生死的手下,倏忽,露出一个笑容。
“那好,便发挥你们最后的剩余价值吧!全员出动,全力搜寻鬼杀队总部的位置!”
若是先前的无惨,必不会如此莽撞地做出决定,然而此刻的他心中,充斥着被人挑衅的愤怒,与找到了千年执念的欣喜。
再加上某种他亦无法知晓的力量影响下,无惨的举措变得激进,他已经做好了覆灭鬼杀队的打算,以至于言行之中亦失去了以往的谨慎与理智。
“但凡遇到鬼杀队的剑士,一个不留!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实力如何,是否有血鬼术,见到一个呼吸法剑士就给我用尽手段地弄死对方!血鬼术杀不死就去用武器!武器打不死就用拳头!拳头打不死就用牙齿咬!哪怕只剩下一颗头颅也要想方设法去咬碎对方的喉咙!带着这样的觉悟给我去拼命!
“如果,你们见到了一个使用着像镰刀一样的剑,身材高大眉眼有些西洋人风格的呼吸法剑士。
“记住,把他的脑袋给我带过来。”
发布了最后一道命令后,无惨毫不拖泥带水,转身离去。
“是!”
众鬼匍匐在地,齐齐宣告着,以示忠诚。
随后,琵琶音响彻,无限城重回宁静,唯有鸣女在空无一人的空间中依旧演奏着。
一刀了结了黑死牟后,江化劫看了眼黑死牟那并未消散的尸体,随手伸出手将其放入个人空间,又转过头,注视着大气不敢出的李帅西和狯岳二人。
已经隐约有了些许紫金色交织的瞳孔,将那俩只恶鬼的身影捕捉。
虽然并不明白事情的起因,但在见到这熟悉的俩人,见到了他们那已经与人类相差甚远的外貌,以及地上那几个死去新人的残破身躯,江化劫便已明白了缘由。
心中因无辜者死去的怒火尚未宣泄,莫名的悲哀感却涌上心头,浇灭了他的愤怒。
江化劫想起了曾经,大约是在进入主神空间的几个月以前,自己已经开始实习的时候,和以前关系不错的朋友出来吃饭时,于饭局时聊到的一些事情。
一些让他感到悲哀,愤怒,却无能为力,只能目睹聆听,除此之外什么也做不到的事情。
实话说,能听到这些消息实属偶然,江化劫在此之前从未了解过这方面的情况,这也要多亏了这位朋友,这位有着宏愿的朋友。
与自身这类中人之姿不同,朋友他可谓是天资聪慧,文理双修的同时,亦很早就定下了目标,决定好了自己的未来,一路向着医学方向努力,立志要拯救一切病人。
高考之后,江化劫便与他失了联系,只是后面从同学群内看到了那位朋友的消息,得知他如愿考上了心仪的重点大学,前途无量,随大流地发了祝福,便不再关注。
因为江化劫知道,自己与朋友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再去相见便已是打扰。
倘若仅是这般小事,江化劫还不至于心态失衡,他明白自己的天赋比不过这类人中龙凤,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嫉妒之情。
可谁知到了实习期时,那位朋友忽然地给江化劫发了消息,说是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江化劫虽然感觉,朋友是抱着炫耀,寻求优越感的态度发来消息。
不怪他如此猜测,毕竟这位朋友在学校那会确实带有些许天才的傲气,虽不刺人但切实存在,而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这类人之常情,江化劫自然是晓得的。
不过因为过往的关系,江化劫也懒得计较这种情绪上的事情,便顺了他的邀约,准备自己当当垫脚石,和以前的老朋友叙叙旧。
然而当江化劫来到那间消费略为昂贵的饭店,走入了朋友发来的包厢后,他几乎是不敢相信那人是自己相熟的友人。
以往的意气风发早已消失,眼中对未来的光芒也亦消散,清瘦得面容更是尽显憔悴,那曾经发誓要为医学事业献上整个人生的少年,如今已是一具沉默地注视着眼前色彩鲜艳的菜肴,失去了所有精气神的行尸走肉。
还未等江化劫说些什么,朋友便拉着他坐下,不言不语地开了一瓶啤酒,三俩下地就灌下去。
江化劫本想劝一劝这位友人,如今已入了医学行业,要多注意一下身体,莫要饮酒过度。
但太久未见俩人关系生疏,江化劫不想因言生惹祸,便沉默不语。
片刻后,朋友给江化劫也开了一瓶,并用着沙哑低沉的声线,诉说着自己这段时间的见闻。
那是光聆听就让江化劫感到呼吸沉重,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无法遗忘,亦不敢去忘却的黑暗。
医院里时常能见到的无名尸体,讳莫如深的前辈,身边亲戚的失踪,以及亲眼目睹过的,法律的漠然……
而这一切缘由,就来自于一个名为风水师的行当。
观察命格,搬弄命运,移植运势……这些皆是他们所涉及的业务。
或许是通过器官移植的形式,以此作为祭品,来盗取别人的命运,亦或者是借助算命,开坛做法,将平民作为坦途的代价。
友人就亲眼目睹过,自己那无辜的,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实人舅舅,被一位风水师坑害到入了牢狱。
原本那罪行累累的犯人,却顶替了舅舅应有的命运,被宣告无罪释放,逍遥法外。
而朋友对此无能为力,他所学的一切知识都无法帮助自己的亲舅舅洗刷冤屈,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帮人肆意妄为。
看着那原本朴实却乐观的农民,于外甥探监之际,明明眼神黯然,却仍然强撑笑脸,安慰自己的外甥。
于是,朋友崩溃了,坚持十几年的理想化为一地的残渣,只留下满心的空虚与愤怒。
在某种执念下,他开始搜寻相关方面的消息,一次又一次,而后,终于被他在国外的秘密网站上,找到了相关的蛛丝马迹。
如果说国内这种情况,可以说是这帮人顾及到明面上的法律,不敢太过嚣张,只敢小打小闹的缘故,国外这帮疯子的操作就完全称得上是丧心病狂,他们以星座,塔罗,亦或者阿兹特克式等西方算命方法包装自己,寻找到合适的目标,随后下手。
无论年龄。
朋友聊到这里的时候,情不自禁地笑了,露出一个凄惨又嘲讽的笑容,也不知是嘲讽谁。
江化劫一开始以为朋友是在说故事,因为他并不相信这种道听途说的东西,这可是二十一世纪,是法治社会,不可能存在这些事情。
可在那人亲口承认绝无半分虚假,并且偷摸地给江化劫看了一些他偷偷拍摄的照片后,江化劫信了,特别是在看到朋友那疯癫的模样,那语无伦次却拼命想要证明什么,失去了以往那自信满满,只剩下满心疯狂的癫样时,他不得不信。
因为江化劫知道,若非经历了重大变故,是无法击垮这位朋友的意志,他上学那会就敢断绝一切娱乐活动,一心投入学习之中,有这等行动力的人,意志自然不差。
像是宣泄内心的痛苦般给江化劫讲述了这些东西之后,朋友便付账离开了,临行前他告诫江化劫莫要将这些东西透露出去,而江化劫也知晓这其中暗藏的凶险,绝非自己可以趟的浑水,一直守口如瓶。
哪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端,之后陆陆续续有着其他的医学朋友来给江化劫聊这些事情,甚至那个去火葬场当工作人员的舍友,也在某日约江化劫出来时,语焉不详地提到了这些东西。
一个人的说辞与证据可以造假,但两个有所矛盾的人,三个互不相识的人,乃至更多的人都提出了类似的观点,并给出相应的证明呢?
正是这些消息,让江化劫感到悲哀与愤怒。不单是对那些肆意妄为践踏他人生命与尊严的风水师们,亦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痛苦。
如今,江化劫再度品尝到了这种滋味。
然而当时不同往日,现在,他已经有一定的力量去干涉了。
看见到江化劫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狯岳与李帅西几乎是被吓的魂飞魄散。
哪怕他们都无法感知到眼前这人的杀意与存在,唯有视力才能证明江化劫站在自己眼前。
但方才所见到的,江化劫随手就斩杀上弦之一的场景疯狂刺激着他们的生存欲望。
这不断高涨的生存欲,竟是让这俩只鬼短暂挣脱了江化劫并未主动施加,甚至有意收敛几分的气势,头也不回地就朝着山林中奔去,连手中的稀血残骸亦弃如敝履。
江化劫见状,就要追上去解决这俩,可谁知李萧毅忽然阻止了他。
“劫哥。”
见到江化劫回归,并且因为他的举措导致狯岳和李帅西不敢轻举妄动,李萧毅便如同卸下了身上的千斤重担,原先憋着的一口气忽得散去,不知不觉便退出了基因锁状态,因解开基因锁的后遗症,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着。
而一旁的詹岚也终于找到了介入战局的机会,见李萧毅倒下,直接上前扶住他的脑袋,二话不说就灌了两瓶药剂下去。
或许是因为李萧毅已经解开了一次基因锁,又或者是药剂结合了他身上残余的魔术功效,不多时,李萧毅便从后遗症中脱离。
在见到江化劫有动手的打算时,这拼尽全力的少年顾不得满身的伤痛,咬着牙想要站起,然而肌肉的酸痛却阻止了他的行动。
好在心细的詹岚看出了他的逞强,将李萧毅扶起,二人一同来到江化劫面前。
历经战斗的少年眼中已经褪去了稚嫩与青涩,他抬起头,看向江化劫。
“那俩人就交给我吧,我和他们有一笔帐要算。”
江化劫静静注视着李萧毅,注视着这毫不避讳地与自己对视,满脸鲜血,但表情坚毅的少年。
无需通透世界,江化劫也能看穿李萧毅如今的状态并不算好。
他几乎是完全撑着一口气在战斗,用略为优于常人的身体素质,压榨着体内的魔术回路去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