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落幕（2 / 2）

撩起他的广袖，吻过他的丝发。

但仔看便能发现其间掺杂了几丝嫣红——那是血，但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魔物的。

太易的眸光清澈到像块明镜，倒映出世间万物……又宛如一泓碧波，平静而幽深，射向天羽村，跨过重重山峦，照进落无尘的心灵天地。

落无尘蓦地闷哼一声，魂魄核心微微颤栗，他忍不住避开了对视，心中顿时骇然，那只是太易自然流露出的一缕神念，就差点动摇他的精神世界。

《清虚魂胎化神经赋法》自行开始运转，这才化解了刚才那份震慑。

太易倏然拂出广袖，犹如流云般缥缈虚无，枯叶顺势被卷起，而后哗啦啦落下。

霎那间，一道雪亮的剑气袭来，平地忽生狂风，刺得落无尘肌体微痛，遍体生寒，三花轻晃，扫下柔和的曦光才恢复正常。

这一剑没有鸣响，但威势几乎要裂天，斩尽日月星辰，锋芒展露，纵横披靡！

道术?袖剑。

这本是一门基础的剑道招式，算不上多么高深，威力平平无奇，通常用来偷袭或者暗杀，但太易悟性逆天，由技入道，将它臻至前所未有的高度！

剑光掠过，兽群忽然一滞，齐齐溅射出血柱，形体瓦解，变成肉块和碎骨滚落在地上。

山魈口中爆发厉啸，另外两个头也在大肆咆哮，它的眉心裂开了，淌着诡异的绿血。

“噗”地一声，它也被绞灭了，因为在道门眼中，精怪和妖兽魔是同类，皆不入流，基本上遇之必除，太易杀它没有丝毫心绪波动。

山魈的尸体轰然倒塌，而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血肉干瘪下去，接着一点点没入了这片土地。

“结束了。”太易淡淡地说道。

“结束了……”落无尘缓缓吐出一口积蓄在胸中的浊气，环顾四周，天羽村已经没有了昔日的楼台亭阁，地上也只剩厚厚的灰烬，和伏尸的族人。

没有一个活口？！

落无尘一愣，随即开始一个个检查着地上的尸体，皆入手冰凉，更有甚者连尸体都不完整，还有自爆的族人，尸骨末存！

“都，都死了……”连落无尘忍不住动容，数百人的村族覆灭，这种血水漫天的惨剧他还是第一次经历。

太易徐徐落地，负手静立在落无尘身旁，没有说话，这道坎还需要他自己跨过去。

“道长……”落无尘缓缓开口，声音有些沙哑，“紫山、罗村、天璇玑那边需要去救援吗？”

太易摇了摇头，漠然地说道“：与我何干？”

落无尘顿时沉默了下去。

直到斜阳西落，暮日洒下橘黄色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落无尘终于动了。

他深深弯下腰去，抓起一把被血水浸染的泥土，紧紧篡在手中，而后高高扬起。

落无尘闭上眼，拍掌击节，朗声吟诵：

“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

占位何为四方些？舍君之乐处，

占位而离彼不祥些！

占位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些。

占位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占位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

占位彼皆习之，魂往必释些。

占位归来兮！不可以讬些。

占位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

占位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为醢些。

占位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

占位雄虺九首，往来倏忽，吞人以益其心些。

占位归来兮！不可久淫些。

占位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

占位旋入雷渊，爢散而不可止些。

占位幸而得脱，其外旷宇些。

占位赤蚁若象，玄蜂若壶些。

占位五谷不生，丛菅是食些。

占位其土烂人，求水无所得些。

占位彷徉无所倚，广大无所极些。

占位归来兮！恐自遗贼些。

占位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

占位增冰峨峨，飞雪千里些。

占位归来兮！不可以久些……”

语调间带着苍凉和悲怆，为亡魂送行，悠悠飘飘，荡向千山万水，太易低头望见，落无尘的赤眸中，好像在翻涌着浪……

他轻轻一叹，也诵道：“昔于始青天中，碧落空歌，大浮黎土。诸天日月，星宿璇玑，玉衡停轮，神风静默，山海藏云，天无浮翳，四气朗清……”

《度人经》！

诵经声宛如黄钟大吕轰鸣，一下一下地敲击在心神上，振聋发馈，淡泊空明而祥和。

完毕，落无尘眼中的最后一丝波澜也平静下来，他转身离去：“道长，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