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孝敬钦差（2 / 2）

他之所以能安然无恙没被绑了去，倒不是掏了钱，而是一早就签字画押了，知道肯定不用还。

凄惨的鞭刑仍旧持续着，就在张铁蛋睚眦欲裂想要振臂一呼杀掉狗官的时候，忽然地面震动，远处有马蹄声传来。

众人茫然遥望，不知何故。

申哲铭则为之一惊，面色焦灼，暗忖，莫不是私盐贩子不满意自己调高价格，过来挑事？

为了补足这次大出血造成的损失，他可谓多方着手，除了盘剥灶丁，就连私盐贩子也没放过，提高了一半的盐价。

这时围观灶丁太多，人挤人拥堵着，来不及往衙门里跑，申哲铭只得招呼手下过来将他围拢护卫。

顷刻之后，一队青衣佩刀的汉子骑着马围住了他们，并不开口说话，全都静默无声，却带来强大的压迫感。

众灶丁震惊惶然，直觉告诉他们这些人不好惹，但似乎并不是匪徒。胆小的早趁乱跑了，胆大的留下看戏，反正身无长物，烂命一条，抢无可抢。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围攻官府衙门！”有胆壮的衙役站出来虎着胆子喝问，身子却在打颤。

申哲铭躲在众人中间，看清了来人的装扮，并非素日交往的私盐贩子，对他们的身份隐有猜测，可是不想也不敢承认。

“好热闹，这怎么回事？谁来说说。”一位锦衣佩剑的年轻人打马而出，环顾周遭，笑着问道。

众人都不敢说话，目光胆怯躲避。

“你是谁？”申哲铭不得不开口询问。

柳湘莲目光扫过他，猜到了他的身份，但没有理会，翻身下马，径自走到一位被打的满脸是血、浑身是伤的灶丁身前，正是刚刚那位王海子。

“怎么回事？”他问道。

“你是谁？”王海子没有喊冤，先问起柳湘莲的身份。

“巡盐钦差。”柳湘莲淡淡道。

“是你！”王海子双目陡然睁大。

刚才他说过钦差老爷体恤灶丁，实际上并不相信，只是拿来和申哲铭斗嘴，实则憋了一肚子的火。

“呸！”王海子狠狠啐了一口，咬牙骂道：“狗官！就是为了孝敬你，多少人破家！大冬天去哪儿找银子？是不是不让人活？不让人活就直说！”

亏得柳湘莲反应敏捷，及时侧身躲过，不然就要出大丑。

随身护卫抽刀挺身上前，喝道：“大胆！大人面前不可无礼！”

一直隐在人群中观望的张铁胆这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儿来，是柳大人到了！

他心情十分激动，拳头都握紧了。

在此混迹近月，他认识的人着实不少，这位王海子便是其中之一，知其性子有几分莽撞，担心继续冲撞柳湘莲，忙跑出来举着身份牌行军礼，解释道：“参见大人！卑职是税卒张铁胆，奉命来此探查，现查明盐场大使借大人之名收钱，这才让王海子误会了！请恕他鲁莽冒犯之罪！”

柳湘莲非此世人，这点儿小事并不介怀，他所见灶丁多忍气吞声，这么性格鲜明的少见，摆了摆手让护卫退下，问王海子道：“你先说来听听，本官怎么要孝敬了？”

王海子也察觉自己应对不妥，毕竟民不与官斗，没必要怄气，便说道：“申老爷发了公告，每丁要收一两银子，说是什么‘敬柳钱’，专门拿来孝敬巡盐钦差的！钦差老爷难道不知道？”

敬柳钱？柳湘莲面露错愕之色。他先前收到消息，知道申哲铭不是个东西，坏的流脓，可也没想到对方竟敢把污水往他身上泼，玩的倒是挺花！简直肆无忌惮！

申哲铭早已心惊担颤，忙指着王海子向手下呼喝：“快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打死！”

这时哪儿还有人听他的？不说柳湘莲身份如何，光是周边刀光似雪、长枪如林，那些欺软怕硬的无赖混子谁敢妄动？至于衙役，更是服服帖帖，官老爷们相斗，关他们什么事儿？

何况大使老爷在钦差老爷面前就是个蚂蚁对大象，抬脚就能踩死！于是全都当没听到。

柳湘莲转身看向体如筛糠的申哲铭，笑问道：“孝敬本官？你倒是有心了？银子在哪儿呢？本官怎没见过？”

“这……”申哲铭支支吾吾，欲哭无泪，情急之下顾不得多想，得先甩锅，于是跪地哭说：“卑职筹集了三万两银子，已经全都送到运司了，都是下官多年的家底儿！”

三万两？送到运司了？柳湘莲的脸顿时黑了。

感情运司官员凑的一百万两竟是从这些盐场大使手里搂的？这可不是他的本意。

那赎罪银本是让运司官员来凑，饶他们一命，他还准备慢慢收拾这些大使呢。这倒好，被他们给抢了先！

他虽对此多少有预料，可也没想到单此一家便要去三万两，那其他的呢？没准儿他们不但没掏钱，反倒趁机赚了一笔！

看来等控制了盐场，还得掉头过来将运司的蠹虫败类处理了！

这时没心情再玩猫戏鼠，柳湘莲挥手喝道：“将此人拿下！”

立即有税卒出列将申哲铭绑了，因他叫嚷不已，只得掌掴一顿，这才停止喊冤。

而后让人将被绑的灶丁全都解了放下，找大夫治疗后再扶回家修养。

至于那些助纣为虐的皂吏快手泼皮无赖等，全都被赶到一边儿蹲着，等待发落。

这越支场如此状况，想必其他场也好不了多少，事情拖延不得，再拖下去说不得会出乱子。

柳湘莲没有耽搁，当即召集全场灶丁，展开公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