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精忠报国（2 / 2）

冯紫英目光深沉的看着柳湘莲，沉声说道：“二郎有忧国之心，我等岂无？只是朝政大局，非我们所能左右呀！唉！”说罢长叹，一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样子。

陈、卫二人亦点头赞同，沉默不语。

柳湘莲冷笑说道：“若要找借口，岂会寻不到？你我如今不过是十六七岁少年人，何必妄想一步登天指点江山？以我观之，建奴兵强马壮，不出十年，恐怕女真铁骑就要横行中原了。为了不做刀下亡魂异族奴仆，我辈理当奋力向上。将来位置越高，力量越大，总是于国于己有益。”

众人的反应并不如他所料，甚至都懒得反驳他的判断。

卫若兰愁容难解，心灰意懒道：“莫说于国有益了，我等如今只能成日的混吃混喝等死而已，于家都无益，真真废物一个！”

“这话怎么说？何至于此？”

柳湘莲对他们的政治倾向有所猜测，都是失意者，对今上不满，但对于这些公子哥儿的真实生活状况并不了解，不禁出言询问。

卫若兰还以他故作不知，于是抬眼望他，一脸冷笑，目光如剑，冷冷反问：“二郎难道不知？自从太上皇北狩，今上登基，朝廷上便血雨腥风无有停歇。二郎不是亦受此害？如今我等自保尚且勉强，只求苟活罢了，哪里还能去想什么国家大事！想又何益？徒增烦恼罢了。”

陈也俊忍不住拍桌，愤懑说道：“我等终日吃喝玩乐嬉戏无度是为什么？还不是自保！若非如此，而是操刀弄枪习练弓马，不说得到赏识加官进爵，说不得就会被人视为‘心蓄异志’，为求心安而痛下杀手！”

这些话都是颇为忌讳的，他们肯说倒不是头脑愚蠢，交浅言深，而是知道柳湘莲父亲柳棱亦为故太子一党，无端遭罢黜，悲愤而死，自然而然的有亲近之感，引为同辈，并无多少防备之意。

冯紫英也说道：“我们这些人，早被贴上‘不可用’的标签，‘简在帝心’了！况且有下面一帮子人日盯夜防，举动都不得自由，哪里敢想这些大事！也只能饮酒听曲，聊解寂寞，否则岂不要憋闷死？”

见他们情绪不佳，可见往日没少受到打击，而昨日裘伦打人不过是个缩影罢了。

当年故太子储位稳固，他们的父辈多是投效太子门下，如今站队失败遭受反噬，连带他们也受到牵累。

柳湘莲现今自顾不暇，正一心一意想着先考武举得个功名，也无力相助。

气氛沉闷，各自饮酒。

柳湘莲忽的剑眉一挑，陡现精光，高声说道：“既然要玩乐，不如玩个大的！”

“怎么个大法？”冯紫英忙问：“二郎有何好主意？快说来听听！我们也早厌倦了这无所作为的日子！”另外两人也来了精神，注目着他。

柳湘莲笑道：“我刚才说曲子多，可不是虚言！《霸王别姬》这样的戏文，再写个十出八出不成问题，《精忠报国》这样的小曲，没有百首也有八十首。若是开一家戏园子，开一家歌舞馆，你等觉得如何？”

“如何？好呀！”三人回忆刚刚那种仿佛洗涮灵魂的震撼，忍不住鼓掌叫好！

冯紫英兴奋抓住柳湘莲的胳膊说道：“二郎果有此心，兄弟我定要入上一股！”

卫若兰和陈也俊相顾一眼，随即异口同声争道：“我也入股。”说完众人皆大笑。

“入，入谁屁股？”已经醉趴在桌子上的薛蟠被惊醒，猛然抬起头来，眯着醉眼，迷惘问道。

“啪！”柳二郎话也不说，抬手将他拍下去，以头抢桌，也不知是醉是晕，再也不起。

陈、卫二人嗤笑道：“拍的好！”

冯紫英忍俊不禁，笑说道：“二郎，你也太粗鲁了。”

柳湘莲不屑：“若说我粗，倒还有几分道理。鲁却是不沾边的，不及薛霸王万分之一！”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明明眉清目秀俊俏的很，倒是真敢说！

待笑声停下，沉闷气氛已扫荡净尽，二郎所说的事情足够令人心动。

冯紫英率先问道：“二郎，据你看，办戏园子和歌舞馆，要投多少钱？”

柳湘莲稍作沉思，不答反问：“一种投入小，年入几千两，一种投入大，几年内少则几万多则几十万两，你们觉得该选哪种？”

“几十万两？！”三人顿时被震住了，便是他们三家，就算卖光家底儿也未必能凑出几十万两。

陈也俊拍桌叫道：“那还用说？自然是选几十万两的！小打小闹算什么？岂不是沦为贩夫走卒之辈？！”

卫若兰和冯紫英亦点头表示赞同，不过冯紫英忧心说道：“做生意需要本钱，本金何来？不瞒二郎，如今我能动用的钱最多不过数千两。他们也差不多，如何做的几十万两的生意？”

“钱？”柳湘莲自信非凡的笑道：“钱从不是问题。问题从来都是能不能赚钱！”

见他如此态度，知其必定早有成竹在胸，忙追问：“二郎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快别吊人胃口了！”

柳湘莲神秘一笑，神神叨叨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各位难道视而不见？”

说完，他的目光落到醉晕的薛蟠身上，其已经呼呼大睡鼾声大起。

四人相视而笑，忧心顿消。

于是又做一番秘议，定下方针，节后施行。

商议已定，举杯共庆，觥筹交错间，氛围融洽，直到杯盘狼藉，心怀大畅。

因薛蟠醉酒，冯紫英派人护送回去，柳湘莲托他命人向薛家投封拜帖，自己则策马回家。

此时万家灯火初起，夜风溶溶中，月伴醉人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