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前往喀瑞(1 / 2)
灰尔走过很多次这条路。在南境游历的过程中,他曾不止一次来过乌彻利亚。
乌彻利亚坐落于南境的佛雷亚河平原,是个小而富裕的王国:以星月之塔为中心,人们安居乐业,依托佛雷亚河和克劳维尔山脉的恩泽,大多以农为生。它的首都,有着黄金城美誉的喀瑞则地处整个南境的中心,作为各境的交通中转站屹立在南境之上,在百年的积累下成为繁华的商业之都。
每年都有人不远万里来到喀瑞,希望能在这儿时来运转,开启他们的第二人生。灰尔护送的车队里就不乏这样的旅人或商人。这些人要么客死他乡,要么苦尽甘来——机遇和风险往往是并存的。
更何况是“这个时候”。灰尔抬起头,借着正午的阳光,他已经能看见前方不远处飘扬着的三角旗纹章。金色之城与黑色之塔——这是乌彻利亚的标志。
他们已经要到喀瑞了。
————※※※————
“怎么回事?”灰尔牵着马靠近,马上坐着裹着黑袍的爱丽丝。他朝那些士兵大声询问,“这儿不能通行吗?”
城门口横起了路障,一条用支架固定、长而结实的横梁挡在桥面上。穿着纽扣皮外套和锁甲的长戟兵站在两侧戍守,他们的纹章上印着金城与黑塔。
“你们有通行证吗?”离他最近的长戟兵问道。他嘴里嚼着一根稻草,不知是饿了还是纯粹为了抒发时间。
“通行证?我可不记得进出喀瑞还有这道流程要走。你们奉谁的命令戍卫城门?”
“上边的命令:凡出入城门者,都需要展示证件……”
“什么?谁的?”
“是谁的命令又如何?”长戟兵把稻草转到另一侧嘴角,“非常之期就要行非常之事——长官是这么告诉我们的。现在在打仗,大人。诺泽凯亚人窥伺喀瑞很久了,而且他们的长矛也离我们越来越近。这都是不得已的事情。”
“但他们被你们拦在了佛雷亚河的另一边不是吗?那里最近的浅滩离这儿也有两百里多。喀瑞城已经开始戒严了?这是不是……”
“我理解。对你们这些满脑子只想着发财却不愿多关注世界的人来说,这道横梁就是当头一棒。”穿着银锁甲的士官长从沙袋后绕出来,大喝道,“我们当然是奉吾等之瑟尔曼国王、乌彻利亚国君之名!士兵,你和他们说这么多干什么?告诉这些贱民,没有通行证,通通都给我滚……喂,那边的无赖!你在干什么?卫兵,给我拦住他!你大祸临头了……”
桥的另一侧传来一阵骚动。有人想趁卫兵不备翻过路障,引得士官长大发雷霆,骂骂咧咧地赶过去处理骚乱,把灰尔和爱丽丝晾在原地。看来这位士官长是个大忙人。
“很抱歉,”叼着稻草的小兵说道,“虽然用词很粗鲁,但长官大人没说错。二位没有通行证,我们也不好放二位进城。这是国王陛下的命令。”
“我们的商队在路上遇到了强盗,”灰尔耐心地说,“所以通行证也丢失了。能不能行行好,放我们过去?你看到了,这里还有个孩子。”
“别问我,”长戟兵闷闷不乐,“我没这个权力做主。大人,您要是可怜我,就转身离开吧。我可担负不起失职的责任。你有女儿,我也有儿子要养。”
“那好吧,”灰尔故作遗憾地点头,“真是太可惜了。我们走吧,爱丽丝。”
他牵着马,带着女孩退出桥梁。骑手与马车在石桥上排起长龙,形色打扮的旅人们聚在门房周围,等待卫兵搜身。一想到可能要等上很久,队列里的妇人和孩子们都不禁抱怨起来。身穿锁甲的卫兵满头大汗地维持秩序,还用矛杆敲打那些执拗地不肯让开,或者动作太迟缓的家伙。
有大把的人想进去,也有大批的人想出来。
这幅混乱而又闷燥的环境构成了喀瑞城口的独特风景线。
“他们不让我们进去,”等离开人群的喧闹后,爱丽丝担忧地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没事,我们不走正门就行了。我们换一条路。”
“他们说在‘打仗’。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们正在进行战争。”灰尔沿着佛雷亚河的支流、同时也是喀瑞的护城河道前进,搜寻着记忆里的那个地点,“西边的诺泽凯亚帝国正在大举东侵,他们已经占领了半个乌彻利亚,正在佛雷亚河畔和喀瑞的军队对峙。”
“我不太懂。”
“那就对了。”
“但我看这里有好多人,”爱丽丝看着桥梁上挤满的牲畜和人类,“灰尔,他们是谁?”
“有部分是难民,从西边逃来;还有一部分则是从东边来。”
“东边……他们为什么要来喀瑞?他们不怕战争吗?”
“怕,”灰尔轻声道,“但他们更怕另一些事物。”
“什么?”
“穷,或者贱。”
爱丽丝蹙着眉头,看来她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理解灰尔所说的话的含义。灰尔没再和她解释什么,因为他已经找到了记忆里的那处标记——一处围着一圈鼠尾草的半截树桩。他带着一脸疑惑的爱丽丝来到树桩前,轻声敲了两下盖满年轮的表面,又用手套上的银钉重重地在树桩侧面敲了四下。很快地,他听到了作为回复传来的三声蛙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