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酿的桃花酒(2 / 2)
原来是有人照顾,她正想问你家大哥哥怎么没跟着你,却见小姑娘双手捂住小嘴嘟囔了一句。
她笑问她在说什么,小姑娘却跳下了长凳要走。
“她拦住她将桌上的桃花酥包了几块,放进她的怀中。
见小姑娘笑着跑远了,她才起身走出了茶馆。
站在茶馆外,茫然四顾她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了。
忽然她的目光被巷子口略过的一个背影吸引住了,那身影是她梦了无数次的,是他没错了!她惊喜的追过去,却只见一个老乞丐靠在墙边,
“老人家,刚才是否有人来过?”
老乞丐微微撑开眼角,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她眼里的光也随之暗了下来,放下一些银两便走出了巷道。
过了一会,老乞丐握着手中的碎银,颤颤巍巍的扶着墙壁站了起来,望着那姑娘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
“好生奇怪,那少侠为何要让我骗这位姑娘?”
她确信那背影是她寻了三年的人,但是为何要躲着她?三年前到底出了何事,竟让他躲她至此?
她只记得那年他来了云梦一次,说要下山办事,很快就能回来,让她等他。
没有他消息的前几个月,她每日都提心吊胆,经常会从梦中惊醒。
师父和师姐们总安慰她。
最终她还是等不下去了,便跟师傅请辞,要去华山找他。
临走的前一晚,她又失眠得睡不着,闲逛到了微澜居门外,竟见里面烛火通明,一贯早睡的师父竟然还没睡下,又听得里面柳师叔的声音隐隐传来,
“我已修书送去了华山。”
华山?必是与他有关的,她是片刻不能待了,遂连夜出谷赶往华山,等她到时,华山的守门弟子却说他早已离开了,她苦求华掌门告知他的去向,却吃了个冷门羹。
她自是不甘心,既然所有人都有意瞒着她,那她便自己去找,那时她很是坚信能找到他。
如今已过三年,她又回到了这个他们初识的江南,但早已物是人非。
即便是虚晃一下的背影她也不想放弃,兜兜转转她竟来到了桃林中,这里曾经留下过他们最美的回忆,她记得桃林深处那方莲池环绕的凉亭,那里埋着一坛好酒。
那天他们都喝醉了,如水的月光下,空中飘散着漫天桃花,那混着酒香的吻是她记忆深处的绝美眷恋。
那坛酒还是他教她埋下的,说等两年后一起在那凉亭下好好品尝一番,如今看来他食言了。
既然已经来了她便去看看吧,或许此刻凉亭里那人正抱着一坛好酒等着她呢?这个梦她曾在梦中见过,只是醒来时,心痛难忍,哭的喘不上气来。
三月里的桃花开的烂漫,香气扑鼻,风摇桃枝,有一朵恰巧落在她的手心,她轻轻的握住,慢慢向深处走去。
果然还是一场空,她心里升起淡淡的失落来,其实这些年来她已然变的强大起来了。
刚开始找不到他时,她会崩溃的嚎啕大哭,也忘了从哪天开始,她懂得了默默在心中饮泣,教外人看不出她有何欢喜有何悲。
她寻着记忆将那坛酒挖了出来,摆在石桌上就这样望了一会儿才打开。酒香扑鼻,混着桃花的香气,引人想一醉方休才可。
她尝了几口,味甘醇厚,入喉清冽,倒是好酒。游历在外的这几年,她也酿过一次,但味道却没这个的好。
也不知是她喝的醉了,还是太累了,觉得眼前迷蒙一片。
有人影在眼前浮动,冰蓝色的紧身劲装,腰间是华山的专属佩剑,她没多想便伸手去抓,但是却扑了空,她想她醉了,又开始做梦了。
白青望着摇摇欲坠的女子,却不敢上前,她找了他三年,殊不知他也陪在她身边三年了,三年里他见过她在江湖上锄强扶弱,用云梦医术救治疫者;见过她淡淡的笑,也见过她在无人的夜里哭得肝肠寸断,却不能与她相见聊慰她的心殇。每每忍不住想要出现在她面前时,就会抚上脸上这冰凉的铁面具。
三年前的那场大火师兄为护他而殒命,而他也面目全非,再没了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师父曾说过可往云梦处医治,或能恢复,但他不敢,怕她见到他这鬼样子,被吓到。
午夜梦回,他始终都走不出来。
刚回到华山那会,他寻人打听到,她在云梦过的不错,只是对他没去寻她有点不开心而已,他那时想过几个月就好了,但当小师弟跑来跟他说,她在山门外等他时,他慌的不成样子。
直到师父过来告诉他已经将人打发走了,他全身唯有露在白布外的眼睛才放心的闭上了,但师父却摇头叹息说他太傻太楞。
后来,小师弟不知从哪里听到她是他的心上人,每过几天都会将从外面打听来的消息跟他一一说来,还奶声奶气的给他加油打气——等好了再把她追回来。
他深知他是好不了的。
再到后来身上的伤口渐渐愈合,但脸上和身上却留下了狰狞可怖的伤疤,他不敢去照镜子,师父和师兄弟们可怜他,他住的院子里连小小的鱼塘都被填了,就怕他临水见到满脸的伤疤而伤心。
他开始闭门不出,只靠着小师弟从外面打探来关于她的消息来度日,他安慰自己她找不到就会放弃的,但是他没有想到她会那么傻。
直到有一天,小师弟跑来跟他说她病的厉害,他不顾一切的跑了出去,在山下的客栈里寻到了她。找了郎中替她医治,看她沉沉的睡着,那也是他自被毁容后第一次见她。
那天后他寻了一个铁匠打造了这副铁面具,他开始在暗处陪着她,直到今天。
前些日子他从天机楼处买到一丸药,红袖告诉他这种药可令人忘却前尘往事,他觉得甚好,便引她来江南,来到这凉亭中。
酒里事先被他下了迷药,见她终是坚持不住的睡倒在地上,才敢上前。
小心的抱起她,将怀中的药丸拿出,他却手抖的打不开盒子。
他轻轻抚上她的细柳眉,想起她曾经说过,特别希望未来的夫君能在晨起时为她画眉,那一定是极为浪漫的画面。
他嘴角微微弯起,是少有的淡笑,
“以后,你定能遇到愿为你画眉的男人。”
语未了,怀中的女孩眉头轻轻皱起,他有些慌的屏住鼻息,见她呼吸仍很清浅,脸上因喝了酒的缘故泛起桃红,艳丽得比这百里桃林最美的那抹桃花色还要美几分。
见她再度沉睡过去,他才舒出一口气将药匣打开,将那枚如红豆大小的药丸送进她的嘴里。
见她咽下,他抑不住的哭了出来,声音呜咽难听,似夜半悲鸣的鸦。
他似要把眼泪都留在这一刻,他想以后都不会再哭了,也没人再值得他流泪。
他冰凉的唇最后一次轻轻停留在她粉嫩的唇瓣之上,带着轻颤的温柔,眼里全是她,
“忘忧,以后要保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