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市井传闻(2 / 2)
男子这才抹了抹两撇胡子,开口说道:“你这话可说对了。要知道这皇妃刚过门正好一月,便离奇暴毙。听说还是太医院胡太医亲自给诊的死脉。命案一出,一时议论纷纷,那是说什么的都有啊。有说是被害死的,有说是被下毒致死的。就只差让仵作前去验尸了。这还没个了断呢,谁知没出两日,这皇妃就便又活了过来。”
“这些我们早已知道了,还用你说!”
“我看你就是故弄玄虚想骗我们的茶喝!”
“若是你今天讲不出个所以然来,非但这壶茶得自掏腰包,连我们这些人的茶水也得你请客!”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道。
男子不屑的瞥了一眼他们,依旧不疾不徐的说道:“吵什么?!还听不听了?”
“听听听!”
众人忙收声又齐刷刷的盯住他。
“哎!这才对嘛。”男子这才又说道,“谁知这皇妃醒来之后,心性大变,还举止怪异。人们这才传言说皇妃是神鬼附体。岂知并非如此。那皇妃竟是妖人转世!就跟那祸乱朝纲的苏妲己一般无二。那皇妃离奇暴毙,其实就是被那妖人噬魂夺尸,并附着其上,所以,妖妃才会死而复生。我知你们都不信。那你们可知道,那妖妃醒转过来要吃什么?竟是什么……烤肉!你我世居朝歌,几时听闻过这种吃法?且那肉还未断生,还带着血丝!”
众人听着又是惊恐,又是恶心。一个个后撤着身子,几乎就要拔脚而走。
撒子也听得目瞪口呆。万没想到谣言竟然会传到如此离奇的地步。这皇妃吃烤肉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怎么这个人竟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他偷偷地打量着那人,只见他说起话来撇嘴咂舌,眉飞色舞的,也不像是个别有用心的人啊。再看穿着打扮,一袭青布夹袍看着倒是挺新的,领子里头却是空落落的,一看就知道只穿着个空心儿棉袄,里面什么都没有。撒子一天的在街面儿上转悠,这号人物见的多了。为了能出来装装门面,指不定穿的谁的衣服呢。
那人举手之间,很小心的护着衣袖,生怕蹭到了。更印证了撒子的猜测。就算不是偷的借的,起码也是就只有这一件出门的衣服,所以才会这般小心。这样一个人,是从哪里知道的府里的消息?
“真是千古奇闻哪!”
茶楼里一片寂静。半晌,才有一个人开口叹道。
“竟有这等奇事?”撒子也跟着那人问道,“不知这位仁兄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可真有其事?还是只是仁兄杜撰?我家就住在东府附近,怎地从未听说过这等传闻?”
“是啊!是啊!这也太奇了吧?不会是你瞎编来,骗我们的茶水喝的吧?”
“就是!我看这位仁兄也不像是在王府里当差的,怎的竟会知道皇妃之事!”
“便是在王府里当差的,那也不一定能知道的这般详细。侯门一入深似海。那得隔着多少道门才能到皇妃那儿呢!岂是你一个小打杂随随便便就能听说的。”
说话的男子见众人不信,急的咳声叹气的,好容易等到众人话音落了,才冷笑道:“哼!你们爱信不信。反正这东王府迟早要出事。你们就等着瞧吧。”
撒子听着这话,倏然心惊。正好跑堂的过来,他便装作随意问道:“伙计,这位……”他用下巴指指那人,“是什么人哪?我怎地从未见过?”
“哎呦大爷!别说你了,我以前也没见过。不定是哪里的臭穷酸呢,跑到这里来装大爷!”跑堂的小二回身看了一眼那人,鄙夷的说道。
“不会真是王府里当差的吧?”撒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丢给跑堂,“再给我来几样点心。”
跑堂的一见银子,高兴的眉开眼笑,瞅着撒子说道:“几样点心哪用的了这些!小的这就去柜上给爷换开。”
“诶!”撒子一摆手,“剩下的就赏你了。这茶楼生意如此红火,你这当伙计的每天指定是吃的五饱六饱的吧?给爷说说,今儿个又得了多少赏钱?”
“哎呦我的爷!你老也不瞅瞅来这里的都是些什么人!”跑堂的顿着身子叫屈道,“都是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半儿使的主!自己吃还嫌肚子大呢,还能给我赏钱?大爷你真是会说笑!就你老刚才问的那位,刚才明明给了我十七文钱,我当时数差了数成了十八文,去柜上交账的时候,掌柜的数出来了,我就又去跟他要,你猜怎么着?他愣说是就给了我十八文!可我收钱的时候明明看见他还要往出摸钱,我说正好,他才收住了。可不是知道的吗?哼!就一文钱也要赖的主,哪个王府眼瞎了会看上他?!话说回来,我来这当伙计也有两年多了,还是头一次碰见爷您这般的阔主呢!”
跑堂的边说边讨好的向撒子哈了哈腰。
“那他怎么会知道王府里的事情呢?”撒子摸着下巴,盯着那人说道。
“咳!指不定是从哪里听说的呢!拿来这里显摆!”伙计说道。说罢又对撒子一哈腰,“爷你稍坐,小的这就给你端来。”
撒子慢慢呷着茶,眼睛始终不离那人左右。看着那人把一壶毛尖又喝了个干净,这才打着饱嗝起身离开。
撒子把手里吃了一半儿的点心一丢,也跟着站了起来。
“爷你这就要走了?你老慢走!改日再来。”伙计看见了,忙丢下手里的活追了过来,殷勤的说道。
前面那人听见了,还以为是在招呼他,回过身来大大咧咧的一摆手。虽然看见了撒子,可根本没把这个叫花子似的小老头放在眼里。——若是猛然一看,谁都会把撒子当成是个半大老头。
撒子一笑,又是猫腰弓背,把手往袖筒里一捅,出了茶楼。
此时天已近傍晚,茶楼里的人都在起身回家。所以也没人注意到他。他不紧不慢跟在那人身后,转着脑袋左顾右盼。看似在漫不经心的观着街景,实际上是在默默记路。
前面那人边走边哼着小曲,还随手折下一枝树枝拿在手里一晃一晃的。看起来很是惬意。走到前面路口一拐,撒子还以为他是要拐弯,也跟了进去。却见他叉开两腿正在撒尿。
撒子暗骂了一声晦气。出来后还想着是该往回走几步,还是就这样走在他前面,却见那人系着裤子出来,根本没朝撒子这边看一眼,又往前走去。撒子赶紧又跟了上去。
走着走着,人烟渐渐稀少起来。两边都是大片的农田,大部分都已收割了,只留下一些白菜萝卜等用来过冬的低矮的蔬菜。人走在中间的小道上,感觉十分突兀。此时路上就有他们两个人,若是前面的人回头,撒子连个可以佯装的事物也找不到。总不能装成晚归的老农吧?他也不像啊。撒子放慢了脚步。他倒不怕这人会对他怎么样,只是怕被他识破,坏了事。
走过农田,前面又出现了一片市集。人也多了起来。那人看来是快到家了,脚步也快了起来,不时跟人打着招呼。
“三嫂子,怎的这么晚了还不回家?莫非是在等人不成?不会是在等我吧?哈哈!……”
“大妹子,来来,我帮你抬水。哎呦!你这小嫩手怎的能做这等粗活呢!你家大哥也真是狠心!”
“胡奶奶吃饭的呢?哎,回来了!哦,我吃过了我吃过了。这都直打饱嗝呢!你快吃吧。”
撒子一直跟着他来到一家铁匠铺里,看着他进去后换下长袍,仔细的叠了起来。像是回了家了。仍不放心,在外面又等了等。这才出来,将周围的环境默记了一遍,这才转身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