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不想吐,想死(1 / 2)
查小逸已经三天没有来上晚自习了。
现在,无论柯佑楠多么心急如焚,在查小逸的问题上,他必须承认自己完全失去了主动权。
查小逸并没有逃课,或是做出别的什么违反校规的事情,白天上文化课的四个小时,她至少人是坐在教室里的。可是四小时之外,再没有谁能束缚住她。这就是她的聪明之处------一切都合规得令柯佑楠抓不到任何把柄。
柯佑楠真的后悔了,他的本意是要用休克疗法,用地震一样的暴力方式把查小逸的心理防线彻底击碎,然后再帮她重建一个更美好的、有他的世界。对于柯佑楠来说,查小逸的拒绝并不是真心的,她只是“病”了,她需要治疗,而一旦他治好了她的心病,她会是那种堪称“完美”的女朋友。
可是,对于这个没有任何经验的“医生”来说,都是因为他太自负了,才最终让他的“病人”死在了手术台上。
现在,查小逸的心被刺成了重伤,她变成了一只躲在墙角自我疗伤的可怜小猫,几乎不再和任何人多说一句话。她还和别人换了座位,希望尽量远离柯佑楠。
课间的时候,不管教室里多么热闹,她都只趴在自己那张位于前排最靠窗角落的课桌上,抓紧有限的十分钟睡上一小会儿------从窗口掠过的徐徐微风撩拨着她颈后的发丝,她是真的睡着了。
柯佑楠悄无声息地关上了教室这一侧的门,好让风不至于对流得太强烈。
想要从一个陌生的地方查找一个并不一定存在的人的蛛丝马迹,这绝不是仅仅靠通宵研究侦探学就能完成的。查小逸甚至在几天的时间内看完了几本推理小说,浏览了经典的谍战案例,但这些都没有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思路,这让她的情绪变得更不稳定。
这些日子,不要说柯佑楠根本无法和她沟通,即便是427宿舍的婷姐、陆紫轩和蒋雯雯,只要多劝她一句,她都会不耐烦地说“我会做好自己的事!”
只有汪小菲还能勉强和小逸多说上两句,或许是因为她是宿舍长,总得要安排一些日常起居的小事;要么就是因为她昨天坚持把充话费得到的折叠自行车送给了小逸,碍于感激和礼貌吧。
“最近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呀,怎么了?”
郎豕在和小逸一起骑车去游子酒吧的路上担心地问道,这些天他发现查小逸好像哪里不对劲。
哪里不对呢?她也说,也笑,可给人的感觉就是怪怪的,好像言谈神情多了一些敷衍,少了一些真心。
“你看你,骑着车,困得都要闭上眼睛了。你们最近复习得是不是很辛苦?……还是你们那个班长狐假虎威,对你们太严格了一些?我听说,高一年级只有你们班每天要按时上晚自习?”
“没有,大家都要上晚自习的,只是我们班要求集中在一起上而已。”
“那,是不是你们班……”
“我真的没事!”
查小逸及时地打断了郎豕,甚至都没有给他说出“班长”这个词的机会。
小逸的“此地无银三百两”让郎豕多半明白了她不高兴的原因。事实上关于柯佑楠和查小逸的事郎豕也听说了一些,高一7班的同学都在猜测一定是柯佑楠说了什么露骨的话或是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举动,才招致了查小逸的厌弃。
但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庆幸还是同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把这件事想开。也许只有走出艺大附中,到学校外面散散心,比如像现在这样,她才可能暂时把烦恼忘记吧。
“今晚打算唱什么歌?”郎豕故意岔开话题。
“《追梦赤子心》。”
“啊?什么?”
郎豕还没有听清查小逸嘟囔了一句什么,她就加快了脚下蹬踏的速度,郎豕不得不也提高了车速去追赶小逸。
傍晚时分,梁老板刚刚点亮了灯箱,郎豕和查小逸就到了游子酒吧。
也许是为自己上次的酒后失态而感到羞愧,或是因为最近替小逸向梁老板索要得太多,郎豕的心里觉得过意不去,锁好自行车后,他二话不说就帮梁哥搬起啤酒箱子来。
梁哥只说了一句“来啦”,二人你一趟我一趟,进进出出地把沙发座、桌椅、广告牌等搬到酒吧门口,又铺好桌布,套好沙发套,再把烛台、烟灰缸和酒水单一一摆放到每张桌子上。郎豕希望通过帮他做这些本应由服务生做的事,无声地向梁哥表示一下歉意。
而查小逸,则趁着酒吧刚开门还没有上客的空闲,坐在那架立式钢琴前好奇地抚摸着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的黑白键。
铛----!……
郎豕敏感的耳朵捕捉到了屋内幼稚的钢琴单音,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头,透过玻璃窗看到查小逸正坐在酒吧的角落里。
那时,姹紫嫣红的氛围灯还没有开启,小舞台上只有干净而柔和的暖光,小逸就坐在光线明暗的交界。她虽然不会弹钢琴,可那一刻,她静静坐在钢琴前的画面是那样令郎豕感动。
“小逸,我教你弹钢琴吧……”
郎豕走到小逸身边轻柔地说,而小逸只是凝视着琴键,过了许久,才默不作声地挪了挪位置,坐到了钢琴凳的最边上。
郎豕从查小逸静如止水的面容上读不出她此刻在想什么,她的心情又是否好转了些,但无论如何,她显然是拘谨的。郎豕露出一个轻松的微笑,坐在了琴凳靠右边一点的位置,他挽起右手的袖口,轻声弹奏起一段简单的旋律。
乐句舒缓而优美,令人感到安宁和慰藉。查小逸听着听着,右手不禁轻轻抚摸上了琴键,像个懵懂的孩童,尝试在乐句间插入一些简单的音符。
当她惊喜地发现,好像自己按响的每个音符都恰巧能够融入郎豕学长弹奏的旋律,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浅浅的微笑,虽然她知道,这一定是郎豕学长故意实施的小技巧。
“欢迎光临!……”
酒吧门口的铃铛一响,服务生把今晚的第一对客人迎了进来。
小逸站起身,把钢琴完全让给了郎豕。今晚,郎豕和查小逸负责前半场的演艺。
长期的合作使郎豕和梁哥早已达成了默契:梁哥不会像其他老板那样逼着他们每分每秒都在表演,没有客人的时候,他们偷点懒也是可以的,客人一来,他们就要进入演艺的状态,把气氛烘托好。
弹奏轻音乐对郎豕来说并不需要多么专注,他甚至可以一边弹琴一边开小差,左顾右盼地看查小逸在做什么。
看起来,刚一个月不到的功夫,查小逸就似乎有了一点点知名度,今晚来的客人中就有认识她的。只要是礼貌的招呼,查小逸都会微笑着点头,以回敬那些热情的人。郎豕看了,心中略有一丝忧愁,他努力地想从小逸给这些陌生人的微笑和刚刚向自己展露的微笑中找出些不同。
郎豕弹了四首舒缓的曲子,站起身,走向吧台。这是他们之前商量好的------郎豕弹奏几首曲目,他休息的时候,小逸就上台。
他们就这样擦肩而过,郎豕没有等来她柔媚的一瞥,她的心境,比刚刚和陌生人打招呼还要更平静一些。
查小逸走上了小舞台,坐上高凳,摘下话筒。
她现在已经练得能够从容应对酒吧的演艺环境了,即便台下嘈杂如故,她的眼睛里也少了一份不安,多了一份淡然。
查小逸用脚尖轻轻地点着前奏的拍子,依然是用着一副纯净的少女嗓音,轻声唱道: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
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么我一定会去。
我想在那里最高的山峰矗立,
不在乎它是不是悬崖峭壁……”
“哎呦?不错呀!这孩子敢碰摇滚的东西?”
梁哥有点惊奇地问郎豕。
虽然开头的这几句小逸唱得波澜不惊,甚至很温和,但梁哥一个开酒吧的,也听了不少小乐队演艺的各种歌曲,他知道这首歌的后面积蓄着怎样的一种爆发。而郎豕正端着一杯苏打水,他微微挑着眉毛,这样一首听起来平淡无奇的歌……它会有什么特别的吗?
郎豕打量着周围目光所及的地方,每一张编号的桌子上都点着一盏昏暗的灯,微弱的灯光照亮了有限的范围,似把游子酒吧分割成了一块块相对隔绝的小空间。
人们三三两两地占据了这些小空间,用金钱换取亲密交流的机会。友情,恋情,亲情,在这桌悄悄地开始,在那桌激烈地燃烧,又在那桌悲伤地结束。
如果情感也可以商业化,梁哥提供了场地,他和小逸帮助制造了氛围,那么眼前这些客人才像是站在舞台上,为彼此表演着喜怒哀乐。
这里,也许只有他和小逸才是真正的观众……
“用力活着用力爱哪怕肝脑涂地,
不求任何人满意只要对得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