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两京风云 第八十九章 白龙鱼服(1 / 2)
东汉的商业已经颇为发达,作为帝都的洛阳,更是整个大汉最为繁华的商业都市。与马融齐名的政论家王符也曾说:“今察洛阳,资末业者什于农夫,虚伪游手什于末业。天下百郡千里,市邑万数,类皆如此!”
光武帝刘秀迁都洛阳后,“增周旧,修洛邑,翩翩巍巍,显显翼翼,光汉京于诸夏,总八方而为之极。是以皇城之内,宫室光明,阙庭神丽,奢不可逾!”
温暖的春日洒落在远近高低的绿瓦红墙之上,在那些象征着高门豪族的楼阁飞檐间闪耀出朦胧而迷幻的色彩,为古老的洛阳披上了一层诗意般的伪装。
在洛阳三市之中,更是车马粼粼,人流如织,放眼而去,尽是飘扬的商铺牌旗,充塞耳中的,也全是商贩们各具特色的卖力吆喝,共同形成了一幅丰富多彩、细致入微的众生画卷。
由于手工业的迅猛发展,令市面上的商品更是琳琅满目,不仅有锅、灯、剪、钉、镜和顶针,各种犁铧、曲柄锄、大镰刀甚至是百炼宝刀亦是随处可见,至于各类笔、墨、纸、砚、手抄书和丝绸、药物、熟食和儿童玩具更是数不胜数,使得多少人们神眩目驰,流连驻足。
此时的刘辩和刘协,正目瞪口呆的围在一处贩卖泥车瓦狗的商铺前,瞧得目不转睛,啧啧称奇。
望着他们俩依依不舍的神色,南鹰不禁微微一笑,示意身后的马钧上前付钱,任两个孩子恣意选购。
听着他们大呼小叫的兴奋叫喊,南鹰心中有些黯然,毕竟还是两个孩子,虽然出于帝王之家,看似备极尊荣,却连这等寻常百姓家中的事物也不曾见过。
两个孩子手里拿着前所未见的新鲜玩物,感受着身侧从未有过的轻松气氛,再也没有了平日里的循规蹈矩和那一丝如履薄冰,他们手舞足蹈的蹦跳着,嬉闹着,偶尔望向南鹰的目光中,也再没有了那一抹畏惧,而尽是感激和依赖之意。
南鹰总是以柔和的目光回应着,然而他的心底却是在深深的叹息,为两个孩子未来的可悲命运而伤感。
突然一个身影闪了出来,挡在路前。
刘协避之不及,一头撞了上去,他“唉哟”一声倒在地上,手中的泥制彩车也摔成了几片。
一个面目肮脏的乞儿佝偻着身体,伸出一支手来,颤声道:“请几位公子恩赐,小人实是饥饿难忍了!”
刘辩从未见过这等场面,不由愕然以对,下意识的向南鹰瞧去,却见南鹰正低下头来,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
“大胆!”却见刘协在马钧的扶持下站起身来,正因为玩物的损坏而怒气勃发,他叉着小腰戟指骂道:“竟敢拦路撞人,还毁了本…毁了本公子的心爱之物!来人,给我拿下!”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如此当众发飙,不仅那乞儿大惊失色,连围观的路人也无不惊诧莫名。
“协儿!不可造次!”南鹰威严的声音传来:“忘记我的话了吗?”
“啊?”刘协猛然醒悟,却是余怒未消的咧嘴道:“可是叔父,我的泥车,我的泥车啊!让他赔我!”
“胡闹,他赔得起吗?”南鹰低喝道:“你的心胸岂可如此狭隘!”
看着刘协渐渐扁起的小嘴,南鹰叹了口气:“好了,不许哭!为叔会让马钧便买一个给你!”
再望了望刘辩,见他仍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南鹰心中更加失望,他再次叹息一声:“好了!我们走!”
“叔父稍待!”身边一个低低的声音响起,刘辩似乎鼓足了勇气道:“这个人说饿了,能不能给他一点钱?”
南鹰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摸了摸刘辩的脑袋,微笑道:“很好!但是可不能给钱,因为他是一个乞儿,若我们给他钱财,说不定会引来别人抢掠,反而是害了他!”
南鹰一抬手,立即有随从递上一小袋干粮。他将干粮交给刘辩,郑重道:“由你来交给他!”
“我?”刘辩不由张大了口,露出一丝慌乱。
“这是你的心意,当然由你来!”南鹰拍拍他,鼓励道:“很多事,只有自己做了才能知道它的重要!”
颤抖的小手缓缓伸出,将那小袋干粮递了过去,见着那乞儿出手如风般接了过去,刘辩险些要后退一步,终于忍了下来。
“多谢公子活命之恩,祝您长命百岁!”那乞儿打了一躬,急忙忙的奔了出去。
“感觉如何?”一双温暖的大手搭在刘辩的双肩:“帮助别人的感觉,是不是很好?”
“恩!”刘辩侧着脑袋想了想,嘴边渐渐泛出一丝笑容:“真的很好!”
站在一旁的刘协却歪了歪嘴,叫道:“马家哥哥,还不帮我再买一个泥车去!”
那乞儿一连奔出两条大道,拐进了一条小巷,突然停下脚步,挺直了身体,一把将披在身外的污秽外衣甩落,露出内里一身黑衣劲装。
轻轻的步履之声响起,一个面目俊秀的青年从小巷深处缓缓行来。
那扮作乞儿的人肃然行礼:“见过枣统领!”
“恩!任务完成的不错!”那青年点头道:“立即回府,将两位皇子的所有表现记录在案,由听风小队做出初步心理评估!”
“是!”
接着,后面的故事还有很多:
“叔父!为什么我们不给那队马车让道,却要给一个老人让道呢?”
“因为,那马车的主人不过是一个俗不可耐的世家子弟,他不配令我们让道!而那个老人嘛…很简单,尊老敬贤方为美德!”
“可是,那老人只是一个平民!”
“平民?你们两个记住,就算是一个几千万人的泱泱大国,也是由无数个平民组成的!”
“可是,还有皇室和贵族啊?”
“他们,千百年前的出身又如何?高祖也不过是亭长出身罢了!我并非让你们做到人无贵贱之分,因为这根本不可能!但是,人却不可以忘本!”
“……是!”
“我似乎有点明白,又似乎完全不明白!”
“叔父,为何那守门的将军认出了你,恭恭敬敬的想要送我们出城,你却执意要跟在那些百姓身后排队出城呢?”
“因为为叔今日做的是私事,并非是因公办差,当然不可因私而废公!”
“侄儿不明白!凭您的身份为何还要遵守这些行同虚设的规矩?方才,侄儿们便见到一个官员凭着腰牌轻易出了城门!瞧他那样子,也绝对不象是办差的!”
“这样的人,你们会瞧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