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幻(二)(1 / 1)
第二天是个阴雨天,莫名地,下一场大雨。黎言忘记带伞,在教室里默默看着外面灰暗的天色,雨点大到要淋湿她的头发。黎泽秋又来找她,此时人都已经散光了,她还在看雨。
“你没带伞吗?”黎泽秋问,“走吧,我的伞很大,可以撑的下我们俩。”
她想答应的,一个“好”字就要脱口而出,可是想起黎瑾,她又犹豫了。那番剜心般的话语,如今还能刺得她眼皮一跳。
“不,撑不下的。只容得下你一人罢了。”
于是只能淋雨走。黎泽秋一直锲而不舍地给她打伞,她保持着距离。黎泽秋湿透了,冷酷的雨刷着少年的脊背,也刺痛着少女的心。
她想不通,为什么要这样呢?
明明可以装作看不到,装作无视的。
内心深处提醒自己,不要这么做,不要,你会后悔的。
“你来生理期,你不能淋雨。”黎泽秋坚持着,“你不可以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
可是你什么也不知道,她想,其实你什么也不知道。
我不过是在欺骗你,在利用你。
离我远一点,黎泽秋。
她开始跑,她往家里跑,黎泽秋好像在后面叫她,可是那些告白和默哀的话语都化成了暴雨的滔滔不绝,她知道此刻,那个少年的眼中一定是无底的痛苦。她想她一定是疯了。可是她还在跑,跑赢那些痛苦,好像这样就能离现实远一些,再远一些。
回到家她偷偷找了家里的酒,黎英葵喜欢喝酒,在家里藏了很多百利甜和白兰地,因为这些酒的名字好听。黎英葵自己也有四肢发寒的毛病,偶尔喝一些酒,有利于促进血液循环。黎言有时候也跟着她一起喝,偶然间得知了黎英葵的很多小秘密,譬如她依然喜欢那个多年前倾心的男孩,即便她一直对他摆一副臭脸,她也很苦恼上级交代她的任务,虽然这些任务,黎言一个字也不知道。百利甜入口是醇厚的奶味,接着是烈火般灼烧,一直到上颚。咽下去,火焰就在腹腔里燃烧。为什么会如此呢?
为什么呢?
她用酒精麻痹自己,可还是没有答案,为了一个人,想一千个答案,还是没有确切的解。
不要对我那么好,我会忍不住动心的。
她告诫自己,一遍又一遍。
不能喜欢上家族的少主。
曾经她信赖自己的父母,父母却死于灾祸;曾经她依赖自己的朋友,却发现在孤苦中无人可以帮助自己;曾经她相信张奕夏,可是张奕夏却破坏了她心里最后一点的信任。她不知道这份信任可以给与谁,她不敢信任黎泽秋,她还在害怕,害怕这最后的稻草也沉到海底,最后一无所有。
她是有着私心的。她不希望杳无音信的,是黎泽秋。
以前黎言曾经想过,自己或许是为了观测某种结局而活着的,靠着这种信念,她坚持走了很久。她没有发现,日久天长,观测自己和黎泽秋的结局,会变成一件让自己痛苦的事情,只要是想起,内心就会绞痛。她不能接受那个必然分离的结局:生离或死别。她只能接受莫须有的责罚,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彻底的不受欢迎的人,抗拒他,但同时,也默默地守护他。或许这便是代价,是她能提前地感知到一些危险的代价,总觉得一些事情,梦里已经经历了,现实还在上映。她有预感,黎泽秋将会和自己分别,无论是什么原因。
其实她是喜欢他的,用一丝春心萌动形容也好,用一枝白梅初绽比喻也好,只是她不愿意看看自己的心。
很早以前就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