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一只加更君(1 / 2)
在遇到杨仪之前, 薛放连男女之情都毫无沾染,甚至在知道她是女子之后,那种曾经的“知交”之情还萦绕困顿, 得付逍等点拨才知自己原来是那样的喜欢她。
从认清了心意,那些从没考虑过的、仿佛极其遥远的东西突然就跳出在他心里,比如聘礼, 成亲, 赚钱, 升官,比如
看着那憨头孩子跟着他父亲,为求一块糖软磨硬泡, 他竟也隐隐心动。
为了她, 突然就想到了一辈子那么长远。
而此时四目相对,薛放看见杨仪眼中一闪而过的一点惊慌。
她的反应,就好像不小心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 那么猝不及防,有一点突如其来的刺疼。
巡检司内,杨佑维从昨日便在此看护。
杨仪同他相见,听他说了苏有旺的情形,便道“哥哥先回家去吧,免得嫂子惦记,我在此看一会儿。”
里屋, 苏有旺见她身着太医服色,却是个女子,惊讶的欠身而起“您是最近受封了太医院的杨家大小姐吗”
杨仪点头,望着他憔悴的脸色“初次相见,恕我冒昧, 但先生最近在吃什么药么”
苏有旺望着她,虽然错愕,还是赶紧一想“若说是药因亡妻之事,我病了几日,就又请了南锣巷的王大夫给开了两副调剂的药,吃着也不像是有用的。”
他并不是失望的语气,极其平淡。
杨仪听见“又”,便问“之前也请这位大夫给看过”说话间,便给苏有旺把脉又听了一遍。
苏有旺看着她的动作,望着她淡定平静的神情,苦笑“我的身体不太好,这王大夫又是相识的,所以一向烦劳他。”
杨仪撤了手,缓缓道“先生是有些肾虚内热,我先前在你家里,看到药渣,其中不乏知母,黄柏,想必向来都是以这两药为主”
“是。王先生也是说我内热”
“此两味虽然是清热泻火的,但先生体虚,禁受不住,吃了那些药恐怕更添了脾肺寒虚的症状,日常必定有痰嗽,且不思饮食,再加上所以一直以来反而越发瘦弱,不能康复。”
杨仪看苏有旺的脸色体形,有点儿纵欲之色。
又加上在酱料铺二楼他们夫妻卧房所见所感,知道他们小夫妻两个只怕十分情浓,房事不禁,再加上那大夫用药不当,苏有旺的病才一直拖延,越发严重。
苏有旺听她说的明白,更加坐直了些“杨侍医,真不愧是名医”
杨仪摆摆手“方才给你看过的是我家哥哥,他不晓得你的前症,我已经跟他商议,不能再用清热凉血的药,改用补中益气汤,加麦冬等几味,或有改善,日后再换方子不迟。”
苏有旺眼中含泪,呆看了杨仪半晌,却又惨然一笑“我自然多谢杨侍医的美意,不过现在我娘子已经蒙冤故去,我身为人夫不能护卫,十分惭愧,索性一死随她而去,到也成全了夫妻之情。”
杨仪说道“听说之前云娘子百般逼迫先生,想要和离”
苏有旺点头“她自然是不原谅我,觉着我是无用的男人。”说到这里,忍不住又红着眼睛,开始落泪。
杨仪道“先生错了,云娘子未必是不原谅你,只是她被人所侮,导致疾生于内,有些言语行为,无法自控。她执意想跟你和离,正是因为你们夫妻一场,仍旧情深。”
苏有旺猛地抬头“什么”
杨仪道“她是遭逢大变,气郁于心,抑郁难解,若是能找到高明的大夫,投以药石,再加上你之细心照料,未必不能痊愈。可惜”错失良机,无法挽回。
苏有旺呆呆地望着杨仪,半晌,捂着脸大哭了起来。
杨仪道“你也无须自责,毕竟你已经尽力,而最不可饶恕的是凶手,并不是你,想必你妻子也明白这个道理,不会想看你也随之抑郁而终。”
在这里问过之后,杨仪出门。
那边薛放等不及叫人去从监牢里调钱三娘跟王娘子,竟亲自奔去牢房,分别询问她两人,案发之前家里有没有请过大夫。
王娘子仔细回想,摇头说没有。
钱三娘却自然是看过的,她因求子心切,曾经几次去瞧过一个大夫,给开了些药,只是吃了许久也不见效用。
杨仪在厅内略等了片刻,见薛放返回来,她问道“可得了”
薛放道“给钱三娘夫妻看诊的大夫,在南锣巷”
杨仪心头一震,脱口说道“姓王”
如今虽然方家娘子说并未请过大夫,但如今两户人家里都请过同样一个大夫,这王大夫自然是有嫌疑的。
薛放当即道“姐姐在这儿留会儿,我立刻带人前去查看,把那庸医揪来。”
杨仪本想让他派人去就行了但知道这线索来之不易,到底他亲自出马稳妥,便不拦他。
薛放点了几个人,一路往外城的南锣巷而去,只是这大夫住在哪里并不知道。
于是仍去之前方家案发的里长家里找了人,让他带路。
里长莫名“官爷,为什么要找王大夫”
薛放道“去了再说。”
里长只得带路,不多时到了一处小院,隐隐听到里头有人大声说道“你这婆娘,我在外走街串巷,伺候这个那个的容易么时不时还要看人的脸色,受人褒贬,好不容易攒两个钱,你却大手大脚的先前那些衣裳还不够你穿的,又买什么这个又花了多少钱”
里长咳嗽了两声,推门道“王大夫有人找”
里头屋内偏没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轻轻地说道“这个不贵,我之前那件儿已经要洗烂才、才又买的。没花多少。”
“胡说,衣裳能蔽体就行了,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干什么招引野男人么女人只要一打扮,多半有事我的话再错不了的,就像是你那个死鬼”
里长偷偷看了眼薛放,忍不住大声道“王大夫”
屋内的人总算听见了,在门口一探头,猛地看见进来好几个人,吓的叫道“怎么回事”
薛放已经看清楚了探出来的那张脸,他一怔“是你”
原来这王大夫,正是那日方家事发,里长匆忙去请了给方家娘子看伤的,因为他畏畏缩缩不敢靠前,给薛放踹到了一边去。
王大夫也认出了薛放“官、官爷这怎么亲自登门了可有事”
里长也望着薛放,不明所以。
薛放打量着王大夫,又看向屋内,道“你方才在跟谁说话”
王大夫道“那、那自然是小人之妻。”
薛放道“叫她出来。”
王大夫见他少年英伟,便眼神狐疑,挤出一点笑“官爷,她是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要看病还得我去叫她干什么”
薛放道“你啰嗦什么难道你的妻子见不得人”
“不不,只是女流之辈,怎好轻易抛头露面,”他辩解了一句,虽然不太乐意,可也没法儿,回头道“你出来,官爷有话要问你。”
过了片刻,里头果真走出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中等身量,颇有几分姿色。
她一出门,看到满院子男人,似乎不习惯这样的场景,只顾死死地低着头。
薛放打量着这一对夫妻,目光在妇人的手上掠过,又看向王大夫。
此刻他跟姓王的之间距离不过三四步,以他灵验的鼻子,却闻不出什么格外的臭味,连药气都没多少,只有几分似真似假的酸味。
他回头看了眼老关,老关上前说道“事关人命官司,有几句话要问你们。如实回答,不得隐瞒。”
王大夫极为震惊“什么人命官司莫不是之前方家的那件跟我无关,是里长叫我去给王娘子看伤的”
“住口,”老关喝止,道“我问你,在案发的这四户人家里,你都去过谁家里看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