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话 以身赎罪(1 / 2)
天上一路南行暂且无事,先说寒泉冽师兄妹。天上离开的次日,二人正收拾行李,忽听门人报来:“门主,凌霜门大弟子拜访。”当时贺祝在旁,听了此言,有喜有悦,有愁有忧。
“我说过多次了,极沐寒人来不用通报。”
“弟子也是这般说,可师姐她非要我禀报一声。”
“快请她进来吧。”
不一会,门人领进一年龄十七、八的姑娘,她穿一身雪白长裙,身背绣一图案,也是白色,细看才见是片六瓣雪。可不知为何,鹅蛋脸满是通红,分于额前的两捋头发也被汗水沾湿。姑娘家进屋忙拜:“师侄白芳见过门主师叔,见过何师姑。”
何晓冰上前搀起:“不用多礼,坐吧。”领白芳到贺祝旁边的椅子坐下,她本待回座,余光瞥见贺祝浑身不自在,便道:“还坐着干嘛,去倒茶去。”
贺祝正如坐针毡,急忙起身端来茶壶,也不敢看白芳一眼,就这么光顾着倒茶。可不知他在思量些什么,就是这么看着倒茶,竟倒了个茶溢满杯。
白芳露齿一笑:“师兄,在想什么呢?”
贺祝下意识就否认道:“没,没想什么。”及待反应过来,连忙道歉:“啊,对不起,对不起……”赶紧退回到师姑下方,更不敢看白芳,可总不能闭上眼睛吧,目光看去一旁,虽躲过白芳,却躲不过何晓冰,见师姑没好气地瞥来一眼,一时间就羞了个满脸通红。
寒泉冽将这些视而不见,开口问道:“白芳,你怎么来了?”
“师父接到您的书信,就派弟子过来。可行到半程,不知怎么的,那马忽然发起狂来,将弟子掀翻在地,在平原上转圈疯跑起来,跑了一个多时辰后,重重摔倒,弟子去看,见它呼哧带喘,浑身渗血,没过多久,就暴毙而亡了。”
“听这症状,它应该是中了血毒。看来极沐寒的天魔要比冰目原更为棘手。”
“门主师叔,这是为何?”
“我们本就疲于奔波,若是没了骏马相助,天魔就更无后顾之忧,便可明目张胆地做想做的事。所谓窥一管而知全貌,是以有此猜测。”
白芳一脸崇拜,心道:“师叔远在此间,看极沐寒事却如观火。”可她知门主师叔的性格,不敢奉承当面,接着道:“师命在身,弟子不敢半途回转,只好徒步赶来。”说罢,呈上一封书信。
寒泉冽启开,信写:“
泉冽二弟:
愚兄也觉此计可行,虽然,不可不慎。
吾弟一向稳重,今却得计便行,兄深知其故。前度师父丧葬,你因事难来,半途而返,已抱大憾。今祭日在即,你一心非来,可若冰目原事不去,绝难成行,是以急切如此。此心乃万万人之心,兄怎不知?
然冰目原人手本少,且待极沐寒事定,愚兄亲带人手,共除此患后,同祭师父灵前。
见信如命,不可不从!
兄寒泉凛急呈。”
寒泉冽看罢,苦笑摇头,递给何晓冰,对白芳道:“城主师兄所言有理,可冰目原等了四日,未见人来,是以昨夜已依计而行。”
“那那些恶人?”
“得天之佑,大获全胜。”
“真的?那太好了。”白芳大大松了口气。
何晓冰看罢了信,对白芳道:“我和你师叔明天就要去极沐寒了,为防万一,只我二人前去,你既然来了,就和贺祝一起驻守冰目原,等我们回来了,再放你回去。”
“师姑之命,弟子谨从。”说罢,白芳笑着望去贺祝,贺祝情知已躲不过,不得不笑了个苦瓜脸。
明日大早,寒泉冽、何晓冰略吩咐弟子几句,上马望极沐寒而去。马行两日,犹如两年,终到极沐寒。
极沐寒却有城墙,城门处早有巡城弟子看到,赶忙见礼:“寒门主,何师姑。”
二人点头以应,飞身下马,飞奔入城。不出半个时辰,极沐寒城主府内那高大城堡已然可望,就在这时,街道上出现几个身影。为首之人,国字脸满刻刚毅,浓眉眼悄敛威严,迈步大气磅礴,举止文文雅雅,衣袖、衣背印无数淡蓝色冰雪印迹,正是北地二城之主、傲雪门二代大弟子、寒泉冽堂兄寒泉凛;右侧一位夫人,白裙款款,素体轻盈,步履庄重,举止大方,满目柔情,贤淑宜人,正是城主夫人、凌霜门二代大弟子冷素宜。夫妻身后跟随四人:洒脱不羁,狂傲张扬者是傲雪门二代二弟子、冷素宜胞弟冷北穆;小家碧玉,文文弱弱者是傲雪门二代三弟子陈灵玉;淡雅秀丽、文文静静、纤腰袅娜、身姿孤清、白衫笼雪体、香肌消玉雪者正是木瑾;二女手牵一小女孩,小女孩眉清目秀,皓齿明眸,小蓝衣,小蓝裙,小蓝靴,粉妆玉琢,分外乖巧,可神情看上去似有难以开解的小难过,正是城主夫妇之女、刚满七岁的寒若雪。
两边人互相望见,个个快步迎上,寒泉冽、何晓冰弯腰拜见:“见过城主。”
寒泉凛好生扶起:“二弟。”“大哥。”兄弟俩双手紧握,迟迟不能分开。何晓冰可不要管他们,就再拜冷素宜:“师姐。”冷素宜笑盈盈携住她手:“晓冰妹妹。”
陈灵玉也不好打断那兄弟俩,只好先来见何晓冰:“何师姐好。”
“灵玉师妹好。”说着,何晓冰弯腰去看小若雪:“小美人,长高不少了啊。”
小若雪低声喊道:“晓冰师姑,你来了啊。”
何晓冰摸了摸小若雪的脑袋:“小雪真乖,笑一个给师姑看看。”
小若雪苦着脸回道:“小雪不要。”
何晓冰知道何故,拥她入怀。这件事要从十年前说起——
十年前,也就是贤历二十二年,为了争夺北地二城城主之位,傲雪门、凌霜门在雪山之巅约战三场。那晚,前两场两派各取一胜,何晓冰凭借冰泉剑险胜陈灵玉,而寒泉冽惜败冷北穆。最后一场比试将决定掌管二城的城主之位的归属,重要性不言而喻。这场比试由两派最为出类拔萃的大弟子出场:傲雪门的寒泉凛,凌霜门的冷素宜。
可就在这场比试难分难舍之际,忽然天生变故,无数天火由天而降,雪山之巅顿时纷乱不已。两派的掌门傲雪老人和凌霜老妪本应及时暂停比试,可他们针锋相对久矣,竟谁也不愿在众目睽睽下先于对方开口。还在酣战中的二人,自是苦不堪言。一方面,他们要应对天火,另一方面,还得全力以赴地分出胜负。
随着时间推移,二人已是险象环生。眼见冷素宜将被天火砸中,寒泉凛放下门派之争,使出所剩无几的道力替冷素宜挡下天火。然而,天火无处不在,他能替冷素宜挡下天火,冷素宜却不能为他挡下,可见二人已经分出胜负:寒泉凛道力所剩无几,冷素宜却已是道力用尽。冰雪之力本就相近,除过比试中的两人知道外,观战者皆以为是寒泉凛学艺不精,这才出现冷素宜躲过天火,而寒泉凛倒在天火之下的结果。也正是因此,寒泉凛义无反顾的相救更显可贵。
那一次的舍身相救,让寒泉凛重为天火所创,修行尽丧。这样的结果,更使冷素宜对两个门派长久来的争风吃醋感到厌倦。为还人恩情,冷素宜日夜照顾寒泉凛。随着朝夕相处,冷素宜渐渐倾心于寒泉凛。几个月后,二人就沐于爱河。最终,冷素宜不顾师父凌霜老妪的反对,毅然决然地嫁给了寒泉凛。
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此后,冷素宜劝师父放下好胜之心。凌霜老妪也是修道之人,事已至此,便放下执念,选择归山隐遁,再不问世事。自此,极沐寒由傲雪门全权掌管。
在经过最初战胜凌霜门的喜不自胜后,傲雪老人开始觉得无趣,竟有些怀念从前争夺的日子,渐渐地,他才从两派相争的假象中走出,想起当年之约,今日竟弄假成真,可他不能说出事实真相,只能心灰意冷下去,同时将自己禁闭于极沐寒的城堡中。
可是事情并没有因此结束,自天之殇后,降临的天火冲散天地寒气,十年间,九牧大地再无雪下,使得极地雪山的积雪开始消融。泛滥的雪水延涨冲决,使山下那条名为若川的河流再不能承载,北地无数庄园都处在洪水灾中。
三个多月前的一天,正是傲雪老人的六十大寿,寒氏夫妇的女儿寒若雪也已七岁,可生于极沐寒的小姑娘却从来没有见过下雪。那天,小若雪将心思说给了师祖傲雪老人:“师祖爷爷,你说下雪的话,极沐寒是什么样子的呢?”自她懂事起,便问了好多遍。
傲雪老人遥望雪山之巅,依旧是那句话:“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银装素裹,分外妖娆。”
几句话一出,眼前似乎果真成了冰天雪地的景象,小若雪更生向往:“不知道小雪想到的和师祖爷爷说的是不是一样。”说罢这句又问:“师祖爷爷,大家都说十年已没下过雪了,是不是雪精灵也躲起来了呢?”小若雪之所以说“也”,因为傲雪老人和凌霜老妪也隐居不出,一个独居于城堡之中,一个幽隐于雪山之上。
听罢,傲雪老人摇头未语,可却心中暗叹:“是啊,十年再无雪下,我们躲着,也改变不了这样的事实。”思量一阵后,他终于下定决心去找凌霜老妪,便对小若雪道:“小雪,陪师祖去找你师祖婆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