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牛报恩(1 / 2)
明朝时,彰德府城外,有个临山的小村子,六七十户人家,大部分都姓赵,村里人祖祖辈辈都已耕田为生,农闲时做些小买卖,日子还算过得去。
位于村北处有户农家,四间土房带个小院儿,整理得干干净净,小院儿隔壁用篱笆圈起一小块儿空地,种了些青菜,一幅温馨田园之色。
这家户主叫赵槛生,因其母亲将他生在门槛之上,才取了个怪名字。
赵槛生五十来岁年纪,老实本分、敦厚善良,早些年也外出做过小买卖,后来贩货摔伤了腿,就回村置办了十亩田,安顿下来。
赵槛生的老伴儿姓吴,娘家在十里外的吴家沟,父母早已亡故,只有一个弟弟吴昌,已做货郎为生,日子勉强过得去。
吴氏身体一向不好,三十岁时才生下一子,按族谱来看,这代人中间取“善”字,赵槛生就给儿子取名赵善承。
赵槛生虽是个农家人,但很有想法,自己当年若不是摔伤了腿,可能在生意上就有所作为了,也不至于窝在山村一辈子。
他心里清楚,靠着那十亩田地,就算再勤快,也只能落个温饱,要想日子富足,还得做买卖,但做买卖必须要识字,于是在儿子七岁时,将其送到镇子上蒙堂读书识字。
原本想让儿子多读几年,可惜四年后老伴儿生了大病,看医吃药已经花去了积蓄,哪里还有钱财供儿子读书,所以赵善承十一岁起,就不再去蒙堂,小小年纪就帮父亲担起了家务。
吴氏整整在床上躺了五年,药费花了无数还欠了不少钱,结果还是没能救她一命。
母亲去世后,十六岁的赵善承开始跟着舅舅走街串巷,做起小货郎。
赵善承勤快也很懂事,只要田里农活做完,就挑着货担出门。
父亲看着儿子小小的背影,心里不是滋味,可日子还得照过,欠的钱总归要还,心疼儿子也无能为力。
归德府郊外有片大宅,是当地胡姓富家的宅子,这家主人叫胡申昌,家有田地百顷,在附近是最大的地主,可惜胡申昌年逾七旬,整日在家休养,很少有人见到他的样貌,家中事务有其长子胡世方打理。
这年春上,赵善承到城郊卖货,见一老人歪坐在田边,头靠在一棵柳树上。
赵善承在旁瞅了一刻钟,那老人竟一动没动,他过去仔细一看,原来这个老人昏迷了。
母亲生病多年,赵善承隔三差五去医馆抓药见郎中,多少也懂些医道,他掐人中捶后背,老人竟然慢慢苏醒过来。
赵善承问道:“这位老丈,您家住在哪里啊?这么大年纪还独自出来,多不安全,我您送回去吧。”
老人吃力道:“麻烦了,前面二里胡家大宅,我我就住在那里。”说完话又晕了过去。
赵善承自小受父亲教导,做人良善,他将货担放在树下,背起老人就跑,片刻后就到了大宅门前。
敲门后,开门的是个六十来岁的老人,这人见到老者后,大惊道:“啊!老爷这是怎么啦?快快扶老爷进屋。”
赵善承一边往里走,一边将方才之事仔细道来。将老者放在屋内床上,开门老人跑去后院禀报。
不一会儿,内宅过来男女老少十几个人,为首一个中年男人,相貌堂堂,与老者有几分相似,他对开门老人说:
“文叔,赶紧去请郎中。”
老人应了一声,转身出去,赵善承也要离开,中年男人上前拦住道:
“这位小哥请留步,您将家父背回来,是我家的恩人,哪有慢待的道理,还请到客厅用茶。”
赵善承道:“员外客气,我只是个货郎,见到老人家晕倒,只当相救,我的货担还在田头,要取回来。”
“这种事情哪用劳烦你去,胡成”中年男子话音刚落,从外面进来一个年轻人,说道:“大少爷有何吩咐?”
“你去二里外咱家地头那棵柳树下,将这位小哥的货担挑回来。”中年男子说完,请赵善承去了客厅,并让下人上了茶水。这时候,郎中也到了,经过救治,老者恢复过来,已无大碍。
中年男子陪着赵善承喝茶,还不停道谢,这让赵善承受宠若惊。说实话,这几年货郎生涯,他也遇到过不少富家人,但像这家这般豪富,而且主人这样谦逊懂礼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通过交谈,赵善承终于知道,原来这家就是附近最大的地主胡家,那老者就是胡申昌,中年男子是他的长子胡世方。
老员外对自己的田地感情深厚,每日都会去田边溜达,他一向不服老,不让下人跟随,没想到今日晕厥。
这时候,前去挑担子的胡家下人胡成回来了,他一脸无辜地说:
“大少爷,货担不见了,我问了周围乡亲,他们说见到一个年轻人挑着担子跑了。”
胡世方气愤道:“是何人如此无德,真是混账。”
说完后,他让管家拿来五十两银子,要送给赵善承,一来是表示谢意,二来是弥补其损失。
赵善承推辞道:“救人乃是本分,哪能收取报酬,至于货担,我会去找寻,请大少爷不必介怀。”
胡世方很是感动,说道:
“年轻人不贪钱财,做人正派本分,真令胡某汗颜,可货担因家父而丢,自然该由我承担,你若不收,我可无法向父亲交代的。”
赵善承听到此处,知道无法拒绝,就拿了其中最小的一块碎银,大概三四两的样子,然后说道:
“担子和货物最多值四两,我只能拿这些,若拿多了,父亲会责骂的。”
看着赵善承离开的背影,胡世方感叹不已,像这样的年轻人真的太少了。
转眼过去半年多,这一天,赵善承又到城郊卖货。
在离胡家大宅不远处,有一高一矮两个男人,牵着一头老黄牛往前走,这牛看上去已经老迈,走路一瘸一拐,往下一看,原来左后腿肿胀,后蹄也有脓肿。
赵善承上前问道:“两位大哥,这是带着牛去看病吗?”其中高个子男人说道:
“什么看病呀,这牛快二十岁了,前些天生了病,怎么治都治不好,我家少爷已经向衙门报了备,现在是要拉到场上杀掉吃肉。”
这牛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人话,高个子话音刚落,这牛竟然转头瞅向赵善承,“哞哞”叫了两声,还用嘴不停得蹭他,眼睛里似乎还有泪花。
赵善承人如其名,是个心善之人,哪里经得起这般,他突然心中酸楚,开口道:
“老黄牛为你家主人劳累了半辈子,怎能如此狠心杀掉呢?不如放过它吧。”
矮个子男人道:“牲畜就是牲畜,它又不是人,生下来就是干活的,干不动了也只能等着宰杀,这都是命,小哥要是如此心善,何不买下来,带回家养着。”
“多少银子?”赵善承竟脱口而出,自己也觉得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