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2）（1 / 2）

在我发现了这一点之后，我就不怎么喝酒了，只是在拿烈酒给伤口消毒的时候，我会顺便喝上两口——也许还是内心对那个终日酗酒的母亲的厌恶占了上风。

——我不会被酒精麻痹，永远不会。

但让我有些胆战心惊的是，我的五感能力也正慢慢减弱——相信过不了多久，我将真正变成一个废人。

我诚实的将我的身体状况反应给我亲爱的叔父，他似乎并不觉得意外。

他交给我一枚戒指，告诉我，我今后就将依赖它正常生活。

“这本来是卡门的家主戒，是你父亲为你留下来的遗物。它能在各种方面帮助你很多，你要好好用它。”

接着他宣布了我的自由。当时的我是11岁。

我戴着戒指回到了阔别已久的真理宫。

屋檐上积着灰，窗口罩着蛛网。曾经的小院依旧荒芜。在大厅的夹角，地下酒窖入口处的门半开半掩。刺鼻的酒气在弥漫。

我推开门走进去，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放轻了脚步的缓缓走进去。

光终于照进了这间地下的牢笼。

闪烁的蜡烛，昏黄的灯光，撒漏的酒液，掀翻的瓶罐，角落里一束干枯的花（像是迷迭香，一床破烂的被子，摔碎的沙漏，零落是玻璃碎片——

还有一个喝的烂醉的女人。蓬乱的乌发，脏污的脸庞，浑浊的眼珠与怀中紧紧抱着的一瓶酒与一柄利刃。

我的直觉将她认成了我的母亲。

我又闻到了那股务必熟悉的酒香。

——我紧紧攥着那枚戒指，一步一顿的走近她。

我指望着她能先唤我一声，使我不必开口。久别重逢的喜，故地重游的伤，触景生情的悲与痛化作千万点冷泪，在我眼中酝酿——我怯与开口，因为我怕我一张口便是哭腔。

终是另一个人打破了沉默。她似乎还在沉睡，又会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徘徊。像是对突如其来的光线与声音很不适应，她梦呓般的小声说的一句：“水月。”

！！！

我在。姐姐，我在。

心里这么说道，我却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几步，转过了身。我拿左手手背暗自拭泪，拭完了却没再敢转过身去直视她。

我怕看到她。我怕看到她憔悴的脸，黯淡的眼，干枯的发。

我垂着头争分夺秒的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却没注意到两只细长的胳膊穿过我的臂膀，伸过来揽住了我的腰。身后的人跪坐起来，轻轻的靠近我，挺直了腰将脸轻轻埋在了我的颈窝里。

我能感受到，她在颤抖，在抽泣。

“水月。你回来了啊。”

“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也是沙哑的哭腔。

我僵硬的转过身，笨拙的把她抱在怀里，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说：“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从真理家族那里回来之后，我发现你不在真理宫。我把整个神殿都翻了一遍……我还去了卡门，但那里的守卫都说没有见过你——隔天我半夜去翻墙进去查探……你确实不在那里……后来我又去了凡间和冥界……可都没有找到你……”

“……罢了罢了，你都回来了，你看我还说这些扫兴的干什么——可是，你怎么和以前不一样了呢？你瘦了好多，身上全是伤。之前，之前你回来看到我，都会扑过来抱住我的……现在，现在你怎么都不理我了？你怎么变得这么冷淡……是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我可以改，我全部都可以改的。”

“姐姐——”我有点不知所措。

“……求求你，不要走，不要离开，不要抛下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