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 2)
路明非心里某根神经突然抽动了一下。
他路明非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一个办事拖后腿、关键时刻掉链子、只会说些白烂话的衰人怂货。看起来大家都很照顾你,其实是觉得你根本没有资格和他们一起承担什么事,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有时候真相没有说出来比说出来更伤人,就像一根细针扎在你心底最柔软的部位,让你痛不欲生却又欲哭无泪。所有人都把他当做流着鼻涕还没长大的小孩,所以楚子航才会为他挺身而出,因为楚子航相信他终有一天会长大,会长大的意思是他现在仍是需要照顾的孩子。
他路明非也曾有过宏伟的梦想啊,只是大家都不信而已,到后来连他也不信自己能实现梦想。于是自甘堕落,每天安逸的混日子发出猪哼哼似的声音。
他在别人设定的角色里拼命挣扎,以为那是他要的人生。
这就是所谓的孤独么?路明非也说不清,只是突然觉得他离人群已经很疏远,距离越来越大到最后形单影只,就像黑夜里人抬头望见那片星空,他伸出手想去触碰仿佛就在眼前的满天星尘却发现遥不可及。现如今黑云将那片星空遮盖,把仅存的光亮给收走,他怯怯的收回手,重新没入黑暗中。
“那一千年完了,”路鸣泽轻声说,眸子里透着异样的光。“撒旦必从监牢里被释放,出来要迷惑地上四方的列国,就是歌革和玛各,叫他们上来聚集争战。他们人数多如海沙。他们上来遍满了全地,围住圣徒的营与蒙爱的城,就有火从天降下,烧灭了他们。那迷惑他们的魔鬼被扔在硫磺的火湖里,就是兽和假先知所在的地方。他们必昼夜受痛苦,直到永永远远。”
他特意将双眼遮盖,是为了将言灵镰鼬效果最大化,他能够轻而易举地捕捉并分辨每个声音。所有人和物都会通过空气震动传递给大脑,形成一种领域,在这个领域里任何人的一举一动、一呼一吸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如果此时有两百把小提琴同时演奏,他能轻易听出其中有把小提琴出现音色问题,眼睛会骗人但声音不会。
昂热的心跳声骤然停止,没有任何征兆的就像是播放器里设置的定时关闭音乐到了时间。恺撒丢失了目标。没有人可以逃脱镰鼬的捕捉,可那数十个心跳声里突然消失了一个心跳声,而那个心跳声是属于昂热的!恺撒第一次丢失目标,他犯了最致命的失误,遮蔽双眼不但没能给他提供优势反而让他陷入绝境。
消失的心跳声重新出现,每一次都出现在不同的方向随即又突然消失。像是黑夜里飘忽不定的鬼魅,你永远都只能捕捉它的影子,你看不到它却知道它离你越来越近。因为你能听见利爪切割空气发出的呼呼声和在黑暗中越来越清晰的磨牙吮血的声音。
一把折刀悄无声息地抵在恺撒的后背上,一阵凉意隔着衣服席卷全身有如被毒蛇缠绕,突如其来却又情理之中。鬼魅其实一直都站在他身后,鼻息喷打他的脖子,利爪放在他的胸口。他早该反应过来的,在奥丁厅里和酒德麻衣对战的时候就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这应该是日本忍者的一种秘术,类似于中国的龟息法。昂热为什么会认识上衫越,说明他曾经在日本呆过一段时间。在他们都还年轻的时候,昂热是连皇都不能刺杀掉的人!
恺撒向前空翻与昂热拉开距离,像鹿一般灵活迅捷。翻滚的过程中他朝后方开枪,双手笔直地瞄准着昂热的胸口。他不会抱有侥幸的心理,这几发子弹绝不会重伤昂热,甚者能不能伤到昂热都是一回事,他要做的是为自己争取一秒钟的时间拉开距离。
可一秒钟对于他们彼此来说,都太过于漫长了。
“读过本尼迪克特的《菊与刀》么?”昂热突然问。
就像往常随口抛出一个问题给他的学生。如果这个问题是在发生这一切之前提出的,那么画面肯定平淡温馨,他们可以像一家人一样相处并且其乐融融,也许会坐在校长办公室里讨论这个话题,桌上红茶散发的热气和香味弥漫整间屋子,窗外太阳缓缓沉入地平线。可现在一切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们之间的战斗必然是不死不休。
“本尼迪克特说‘大义’是日本人的最高准则,为了大义,可以背叛可以杀戮也可以欺骗,只要这个人是遵从大义的,那么天下人都无法否定他。”昂热低声说。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并且冷酷无情。
路明非很想跳出来说我懂我懂,这就好比曹操当年在误杀吕伯奢一家之后说的:宁我负人,毋人负我。当时路明非读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觉得曹操很是狂妄自大。他好像突然读懂了这句话的意思,历史上那位枭雄的身影和昂热叠加在了一起,他们被世人误解,却依旧执拗地坚持着自己的原则。就像士兵孤身一人守护身后的城池,即使敌军千军万马,即使身后空无一人。
可是路明非没有像程咬金那样跳出来,他什么都没有说,他本就是块不起眼的石头。没有人会认真地去听他讲些什么,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是自言自语。其实每个人长大以后都是这样,如果你想要别人仔细倾听你说的话语,首先你要有能力让他们保持安静,如果做到了你就是领袖不然你就不是。
他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比,现任学生会主席,堪比7特工的装备来武装全身,甚至只要他说需要一个人牺牲自己来完成他的屠龙事业,都会立刻有不少的迷弟迷妹争先恐后的报名,因为他们的心目中路主席是一个完美的领袖,把自己的生命托付给他比交给自己还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