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心(1 / 2)
汤汤和艾伦已经有了不同程度的创伤但是好在这并不影响他们的下一步行动迁移。
楼顶上的屋檐总是低落着混浊的污水,脚下也开始泥泞斑驳,楼房内拖动箱板的声音和家猫急促的尖叫从窗户传出。天上已经豁开一道裂口,浓稠的乌云中一道曙光撕裂了黑魆魆的气氛,但这似乎并不表现着光明——大雨很快如倾如注地泼洒下,在巷子的角落中两人都不敢做声,涅莫娜方的援兵随时都有可能赶来,现在按兵不动是无奈之举。
『你害怕吗?』汤汤关切地问道。
『没有,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吧,不要拿自己得身体开玩笑』艾伦没好气的说着,突然脸上焖出一团殷红,吞吐的字里行间之中他渗漏了自己死死抓住不放的同理心,这又让他羞愧气恼。
『谢谢你,我们还是往前挪动一点吧,那里有更大面积的屋檐给我们避雨』汤汤朝着他天真的笑着,那种笑让艾伦觉得他似乎放下了从前的疏远又故作亲切的态度,有膈应,但是也欣然接受了。
艾伦和汤汤挤在不到两平方的区域里,雨滴坠落在洼中溅射着寒凉的水花。艾伦思索了片刻提议汤汤用灵力罩住他们,以免进一步被这糟糕的天气弄的狼狈。而汤汤却无力的摇了摇头:谓说他对于高深到随心塑形冰的形态的境界还是有些望尘莫及,艾伦惊矍然,从前对灵力的蔑视好像得到了安抚与赞同,可现在不得不再次忏悔自己的祈求与从前的鄙视态度。他应该觉得灵力是一种下九流的人所用的卑劣道具,应该说这样才是艾伦的初心,他曾经立下的誓言与看法成见——也许他现在不愿当那个一味决计排斥灵力的艾伦了——他只想让这可怜的兄弟和自己得以在这本就进退维谷的地步中发掘那生活的深邃罅隙闪耀的焸燎以给予他们温暖。
汤汤似乎也感应到了他的想法,他已经很疲惫了,可是依然冲着他咧开着笑颜。他的眼角已经有过度劳累积攒下的鱼尾纹前兆,像开始干瘪的果皮一样失去了光泽,何况他还小,对于艾伦来说,她只是一位孩子,十几岁的青春却要面对这些!艾伦难以按捺自己的人文关怀,他已经看到了汤汤的内心敞开了口子,他可以走进去,和他谈谈什么,消除或者分担一些他的压力。可当看到汤汤那奶白的肌肤上余留着星星点点的灵光残留时,他如同被洁白的地板上突然窜出的甴曱吓住了。他依旧没有伸出本该伸出的双手,在他眼中自己狷介之于骑士荣称,效力于国王,伯爵和亲族,深深烙印在骨头里的习性让他没有接受这个灵人——从前效力的国度是把灵人当做器具来压榨的。
艾伦忽然叹了口长气,奄若间回忆了很多事情,他已经不再是从前的那个艾伦了,现在和灵人呆在一个屋檐下,也不会有任何法律追责他。他说『你怀念灵力还没有参与到你的生活的日子吗?』
汤汤不假思索的说『应该说是贪念吧,但那永远也只会是一个奢求』
汤汤没等艾伦说话便又满是遗憾的补充着『如果灵力神通到让已逝的家人们再次回到故土,我想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仅仅把它当做度过消极的日子的阶梯』
『我很抱歉听到这些,汤汤』
『换作谁都会这么说,上一个人是给我安排活计的上级,人都是会伤感的言说着,劝慰着的,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我发自真心的,汤汤,我笃定我信仰着你这片忠于亲属的心』
『每个人的习性一旦在陌生的文化中就很容易暴露,我想你肯定是受任过多了』汤汤听不出艾伦的真情。艾伦的表情仿佛容纳了许多悲伤的情绪,可是挤到嘴边便变得乏味,像是劣俗的戏剧演员背着毫无灵魂的台词。艾伦很难摈除这奉承意味的辞藻,这影响到了他日常的交流中,也就只有这个时候,当两个人的内心都开始推心置腹的地步,艾伦才发现自己的词汇或许更本不够格,他不善于用这笨拙机械的嘴唇来进行微妙需要一字一字斟酌的谈话,每一步对他来说都是极为难堪的。条令以及套话就像囹圄一般限制了他自由的心灵,他的表达,他完整的充满着关怀的人格,他难以表现,他为此更加痛苦。
『你似乎能够明白很多』艾伦打趣地说到。
『恰恰相反,艾伦先生,不,应该称呼你为上领,不是吗?』
『我现在倒是觉得这种称谓为我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因为它更本没有让你感到快乐』
『我一向都热爱自己的工作以及它的职责』
『你只是在追求一种信仰,当寄托无从寻觅时,你会慌张吗?』
『诚然如此,但是这份工作就是我最好的寄托了,我想我再也找不到任何适合我的生存方式了』
『这对你来说很困窘,艾伦,你并不信仰什么教派,或者说你自己内心的宗教是没有人认可的,所以你总在主动去寻求,就像现在你总是在克制自己对灵力的看法时』
『你截然不同了——汤汤——在山麓遇到你的那次』艾伦惊叹着,矍铄的眼神以及颤抖不已的双手。
『我们才刚认识不久吧,如果不是为涅莫娜所迫,或许我们之间的故事会不再有』
汤汤和艾伦依偎在一块,雨天一直都没有得到好转,街头似乎能够看到穿着黑氅的士兵,像缉毒犬一样灵敏的嗅着,不放过一丝通报者的气味。他们或许至死都不会意料到他们苦苦找寻的汤汤和艾伦会穷困到在污水横流的巷角里避雨。他们这时高估了他们,反而成全了他们。
士兵们搜索遍了,悻悻的拖着脚步一哄而散,很快被雨雾吞噬了。
远方机械臂敲打的橐橐声悠远而庄重,似乎向着他们传达了和平的新面目,意味着一切又可以重新开始。既然威胁已经褪去,二人兄弟便很快从颓然的交心中挣脱出来,即使两人心中还恋恋不舍那迷离而伤感的语境,在二人心中探索交换了良久的巧合很快谢幕了,就像雨中的雾霭见到阳光便消融了。
路上他们一边混在行人中间,一边谈论着下一步可能要遇到的危险。汤汤说自己本意并非要去追究帕尼的叛变,只是在经商的途中偶遇到类似可疑的案件从而关注,没想到竟然如此恶劣。艾伦抱头冥想苦思也不知道如何进行下一步,恪多斯对他来说是不可撼动的地位,自己也有隐瞒之过,如果这次没能执行好调查以及接下来进一步的止损任务,那么华的死就没有了意义。自己已经杀了包庇过的人,这在侦查军营里是大过,私自执法吗?法门决计会这么去做,审判他,剥去他的职荣,甚至会结束他的生命。
艾伦没敢往下想,他现在只有一条坎坷的路可以选择:将涅莫娜和维的诡计摸透,并捉拿。想法是简单的,付诸行动却是难于上青天,现在他们处于极其被动的地步,他们处于瓮中,只能通过别人的举动来行事,失去了主动权。
汤汤建议先将现在的情报尽快上报,因为私情瞒着更重要的事是不明智的。艾伦先是仓皇了一下,然后抿着嘴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