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客(1 / 2)
酒宴结束,众人散去了。
程蝶儿的心里满是疑惑,那个人是谁?表哥为何如此表情?那个人结束时突然询问表哥是何用意?她的表哥是个文人,为何一个武夫会问他剑法如何呢?
她故意落后,想找到那人问个清楚,但是转了一圈,那人却不见踪影,正自疑惑,突然背后“咔”的轻响。
程蝶儿心知遇到敌人,更不回头,峨眉刺往后一点,同时向前窜出,突然一股巨大的内力黏在刺上,竟似不动了。
程蝶儿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竟一招便败,而且竟然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正自运劲,那人却突然内力一收,程蝶儿力道使猛了,不由自主的向前倒下。
很多武林中人讲究体面,对在地面滚打摸爬,辗转腾挪,素来不屑一顾,认为是无赖打法,特别是女子更加不愿如此。然而程蝶儿拜师,却是从打滚开始,飞纵提拔,小巧绵密,她一觉得自己要倒,猛地翻身,背部着地,再一用力,站了起来。
但见对方那人,长身玉立,轻裘缓带,正是宴会上那人。
程蝶儿不由自主的脸上一红,喝问:“你是什么人?”
那人反问:“‘纷纷雪积身’,妙极!令师高姓大名?”
程蝶儿一惊非小,她的师傅的确说过这招的名字是“纷纷雪积身”,取贞观时期高僧寒山的名作,然而至于自己是谁,是哪家门派,却始终不提,甚至不准她提及曾经拜她为师。
她心道:“此人怎么会知道这招名字?嗯,他这身衣服倒是与师傅很像,莫非…说不得,试他一试。”
她主意打定,娇叱一声,峨眉刺自上而下划下。
这招名叫“雪暗凋旗画”,是初唐四杰之一的杨炯《从军行》中一句,取肃杀之意,大开大合,直指自胸口及腰腹要害,旁人若不知此招,手忙脚乱的去挡,非中招不可,这一招颇为狠辣,她上手便是此招,显是报复他适才偷袭自己。
那人“噫”了一声,手中捏了个剑诀,同样自上而下划了下来,也是同样的一招“雪暗凋旗画”,然而他出招在后,却突然加快,剑刺相交,“嗤”一声,那人后退一步,笑吟吟地看着她。
程蝶儿此时心中明白,倘若这个人内力一催,峨眉刺非断不可,自己也会身受重伤。他突然撤剑,显然是手下留情了。
那人问道:“姑娘,一上手便使杀招,尊师没告诉你不得滥杀无辜吗?”
程蝶儿脸上一红,然而嘴上却不肯饶人:“你一上来就偷袭我,算什么无辜?”
那人笑道:“我若成心伤你,你还能站在这里吗?”
程蝶儿一想不错,然而如此退下,心有不甘,况且自己正想问清楚他究竟是什么人,便退后一步,陡然拔起,手腕一抖,峨眉刺空中嗡嗡作响,直向那个人身前划来。
这一招将对手全身笼罩在剑光下,名为“素雪覆千里”,更加虚无缥缈,对手往往还未看清便倒在刺下。
但见那人微微一笑,也是一招“素雪覆千里”,空中一抖手腕,竟绕开峨眉刺,直点向程蝶儿手腕。
程蝶儿心中一寒,她明白,自己的武功在此人面前直如小孩子的把戏,若非对方不欲伤她,自己早已死在他剑底。
她收刺站立,躬身行礼:“敢问前辈尊姓?”
那人仍不回答:“令师是否姓白?”
程蝶儿摇摇头:“晚辈不知他老人家尊姓,他老人家从未告知,而且…晚辈也不知他老人家是何方高人。”
那人诧异道:“你不知道?嗯…令师相貌如何?”
程蝶儿见他如此询问,便肃立回答:“家师是位老人,约摸七十,然鹤发童颜,面如冠玉,一身白袍,好似画中神仙。”
那人更觉诧异,“你是我…嗯,是他老人家的徒弟,怪不得。”
程蝶儿连忙问道:“前辈,你认识他老人家?”
那人笑笑:“我不是前辈,我大不了你几岁,嗯,他老人家不对你说,那我也不方便说了,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他看程蝶儿失望的表情,突然想起一件事,“你是大将军程务挺的女儿,是吗?”
程蝶儿猛吃一惊,这句话比之他叫破自己武功更令人吃惊,她隐姓埋名多年,除师傅、表哥等少数人外,从不知此事,他怎么知道?
那人见她一脸错愕,又问:“今日酒席上,你身边那位许御史与你怎么称呼?”
程蝶儿一生孤苦,只与表哥相依为命,表哥如同他的父亲,何况当日他救过自己的命,登时肃然,“他是我的表哥,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您认识他?”
那人怔怔地看着她,嘴唇微动,又忍住了,“嗯,见过几次面。程姑娘,你可要小心哪。”
程蝶儿大惑不解,“什么意思?能否说的更明白些?”
那人叹道:“我言尽于此,你与我见面这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表哥。”
程蝶儿点点头。
那人又道:“时候到了,自会知悉。”便飞走了。
程蝶儿茫然无措:“这是谁?为什么不能对表哥说?难道…”
她回到公主府,许威正在等她,刚一见面,劈头就问:“你去了哪里?”
她嘴一张,险些脱口而出,然而一想起宴会上表哥的神情,那个人奇怪的话语,又咽了下去,“没什么,去跟踪上官婉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