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黄松林办喜事(1 / 1)
情为何物?语言学家说:情是事物相互作用产生的情感。诗人说:情是小桥流水人家。逻辑学家说:情有因果连带关系。实际上情因人而异,情因境而生,情因人的理解不同而不同。我想,同学之间虽然出现各种不和谐的因素,并不代表同学们都没有感情,都不愿参加聚会。而是随时间的推移的而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我作为班长,应该积极深入到同学们中间去,努力缓解同学之间的矛盾,避免不和谐的因素产生。
过后不久,李霞打来电话,说她“五·一”节要为女儿举办婚礼,请我们帮忙通知同学。我把这件事告诉了陈勇,我说:“这次消息不要群发,要一个一个地通知。”
陈勇摊开双手说:“这就难了,因为这段时间李霞很少在同学之间走动,而且,因为她那张利嘴,见什么都说,得罪了不少同学,叫我如何通知啊?”我说:“大家都是老同学,不要计较那么多了,帮她一把,尽量通知吧,能来多少算多少。”
于是,我和陈勇分别打电话给同学们,但没想到,很多同学都说有事来不了,让我感到困惑和尴尬。
到李霞家办事那天,仅来了十来位同学,大家相互招呼围坐在一张大桌旁。人虽然少了点,但仍然有老同学久别重逢的那种冲动和快乐。毕竟相处几十年了,经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能坚持下来的已经很不容易了。大家彼此又那么熟悉,看着一天天老去,须发斑白,弯腰驼背,步履蹒跚,今后能不能见面都难说了。
可以说,这次来参加李霞家婚礼的同学都是比较重视感情的,来的男同学有陈勇、黄龙、杨得志、黄松林和周有贵,女同学有唐晓曼、朱玉琴、王常乐和韩玉梅。
我提议在吃饭前大家仍喝一杯友谊酒,以示友谊长存。不想这次大家都站了起来,杨得志说:“尽管我胃不好,今天我陪大家喝一杯。”陈勇说:“医生说我有高血压,现在我舍命陪君子了。”黄龙举起杯子说:“我虽然患有慢性肠炎,也破例喝一杯。”我提醒大家说:“能喝便喝,不能喝可用其他的代替,不要伤着身体。”但没有同学们畏惧,我也一口喝下。喝了第一杯酒,我示意大家再喝一杯,结果大家都摆摆手说:“不能喝了。”
接着各自端起碗吃起饭来,动作虽然有些缓慢,吃菜有些挑剔,但人人都显得彬彬有礼,客客气气。我想他们不是不敢喝酒,也不是吃菜挑剔,而是因为他们都老了。
你看,陈勇虽然体型高大,看似健康。但挺着肚子,实际上是虚胖,身体臃肿而又笨拙。脸上的肉虽多,但和眼袋一起下垂,形成一道弯弯的月亮,而且鼻头潮红,脸上无光。再看看黄龙,虽然穿着笔挺,脸庞端正,但头顶下面一圈全是白发,并且胡子拉碴,皮肤黯淡粗糙。挤眉眨眼之间,满脸都是波纹。
再看看我们的班花唐晓曼,那个曾经使我神魂颠倒的女人,她现在虽然仍披散着长发,穿戴整齐,身段飘逸,充满自信,但掩饰不了她那衰老的神色。由于头发稀疏细柔,又向后捋着,整个脸形显得特庞大,皮肉凹陷,颧骨凸起。虽然涂粉抹脂,精心描眉,但仔细看鼻子两侧还有不少雀斑。她笑起来的时嘴巴和鼻孔特别的大,把脸部肌肉被挤得变了形。特别是当她伸长手夹菜时,还可以看到她那苍白的手腕又干又细,手背上的青筋如同爬上几条蚯蚓。
旁边的韩玉梅、朱玉琴、王常乐也没有逃脱岁月的消磨。她们今天虽然也收拾打扮了一番,想显现她们的丰姿,展示她们的魅力。但难掩真容,仔细看个个都神老色衰,满脸皱纹,肤色都如一张张灰暗发黄的纸,口鼻变形,神色幽暗,发丝稀疏,牙齿发黄。以前她们都是公主、是女神,还没走近,就让你神魂颠倒,如今都变成了皮肉枯槁的女魔或老妪了,让人不忍直视,接近就想离开。
岁月是把杀猪刀,无论你多想挽留,多么想掩饰,老了就老了。但尽管如此,大家还是尽量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大家。
男同学吃饭变得文雅多情,夹菜夹得少,舀汤舀得稳,吃饭尽量不弄出声音,有的还自作多情地给女同学夹菜。女同学则显得更加体贴温柔,她们见男同学吃不到自己面前的菜,便把菜端起递过去,叫他们多吃点,吃饱些,把身体养好,像关心自己的亲人一样。于是饭桌上,大家互相荐菜、递菜,添饭、劝食,互相安慰。情真意切,其乐融融。
黄松林坐在饭钵边,他频频地给大家添饭,当他给朱玉琴舀饭时,双手递过去,让朱玉琴喜不自禁。这一细节被王常乐看见了,她捂着嘴“咕咕”地笑。弄得黄松林不知所措,脸上飘起了红印。
这时,远处跑来了一个小男孩,“奶奶”“奶奶”地喊着,唐晓曼说:“唷,这是谁家的小孩呀,长得好乖啊!”朱玉琴站起来将他一抱搂起,说:“这是我家的小孙子。”她让他喊我们住爷爷奶奶,说她这个小孙孙聪明得很,才四岁,能背十多首唐诗,会扳着指头算加减法。黄龙侧过身,摸着小男孩的头说:“不错,不错,今后好好读书,考个大学啊!”小家伙很灵机,说声:“谢谢爷爷。”我们看着都笑起来。
虽然是笑着,但大家不免感到几分心酸和忧伤,感受到了人生的短促。是啊,人生短短几十年,弹指一挥间,昨日还青春年少,欢歌笑语,今日却老态龙钟,须发斑白。转眼就被叫住爷爷奶奶了。
我问朱玉琴:“你结婚得早,现在有几个孙孙?”朱玉琴毫不掩饰地比着手指头说:“有三个,一个家孙,两个外孙。”我说:“你好福气啊,我们的孩子还没结婚,你就有三个孙孙了。”她说:“好什么呀,我这辈子最后悔的是没有考取学校,没有嫁个好丈夫。现在一切都晚了,只有把希望寄托儿孙身上了。”朱玉琴说着,便拿过碗,舀饭泡汤喂她孙孙,叫他好好吃,慢慢喝。
于是大家又边吃饭边议论起来:哪个同学结婚得最早,哪个同学的孩子最多,哪个同学的日子最好过。
这时,李霞和她丈夫走过来了,他们替女儿来感谢大家。李霞笑容满面,打扮精致得体。以前她不太注意形象,显得矮胖和臃肿,今天她穿套蓝色厚实的西装,换上了高跟鞋,头发烫成了卷曲的长发,化了浓妆,脸上看去光滑白净。他的丈夫站在她身边,比她高出一个头,也是西装革履,面带微笑,剪着平头,看去潇洒有精神。他们向我们施礼,表示感谢,嘱咐我们多吃些,多玩一会儿。说完又向其他桌走去。他们一走,同学们又议论起她来。
王常乐说:“李霞打扮起来还是好看,看起来一点都不显老。”唐晓曼说:“她是娃娃脸,整天嘻嘻哈哈的。怎么会老?””王常乐说:“她的性格还是那样,心情好的人不催老。”
唐晓曼说:“李霞现在生活好过了,两口子都买了低保,一个人每月都能领两千多块钱。两个就是四五千元,另外他还有一个门面,还在卖东西。日子过得不错呀。”韩玉梅指着后面的平房问:“后面这房子是她家的吗?”唐晓曼说:“是她家的房子,去年修的。”于是大家都向李霞夫妻投去赞赏的目光。
吃完了饭,大家都没有立即离去,而是把板凳一字形拉开,中间放着茶壶,边喝茶边交谈起来,谁都不忍离去,好像离开了,以后再也见不着了。
我作为班长,作为召集人,我当然希望大家都能长久聚在一起,开开心心地玩耍。但现实是严酷的,老了就回不去了。现在大家如果离开这里,也许下次真的不会再来了。因为大家所处的地位不同了,以前在家里当家做主,发号施令;现在在家做家务或带孙子。以前,大家都年轻,讲究感情,老师也在,大家都以相互交往为荣;现在大家都上了年纪,走不动了。我想,如果现在我们仍然按以前的思路办事,生硬地把大家召集在一起,已经不现实了。怪不得,我通知同学们来李霞家聚会,有那么多同学都没有来,连罗忠红也没有来。
我想,以后再召集同学们聚会就困难了。当然,我已老了,我也不再想组织什么活动,参加什么聚会了。让岁月和时光从我们身边自然流逝吧!生命的进程是不可阻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