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敬亭山(1 / 2)
这日一早,宣城知县便向州府递了本子,言宣城县刀弓手行伍不整、训练不足,不堪使用,为响应朝庭加强地方防务的指示,恳请宁国军派一名营将,以一至二月为期协助县城训练刀弓手。
消息在午前便已传遍各营,便是驻地在其他县城的州兵营将,也得到了确切消息。两厢的正副都指挥使假装不知,便不掺和这事。各营指挥却是跳脚。营指挥是中级军官,俸禄并不足道,所得主要是两样,吃空饷和役使军士。各营编上有五百人,实有人员通常仅为三百左右,遇上级点兵则雇平民充数。役使军士所得则需看各指挥的能耐。
其他所得,如克扣军士俸禄,也就是吃兵血,但怕闹兵变,也只能偶尔为之。还在轮班驻外县时,有时无端设卡收些过路费,但与地方县府冲突很大,也是只可为一时。
营指挥谈不上有多少油水,但毕竟是个好差事。现在宣城县的提议,有可能把大家从现在的位置上挪出来——说是暂时借来县里训练,但以这些大官的尿性,哪有人敢信这种鬼话?!
左厢营指挥使胡元在军营内便破口大骂,直言李氏皇族都一群废物。这胡元平日治军颇为严厉,三日一小操、十日一大操从不放松;但胜在一不克扣军饷,二不贪墨军士的使役钱,便深得大多数军士爱戴。
听得胡元在帐内胡言乱语,便有亲近军士冲进前来,不让胡元乱说违禁之语。胡元也知大家是好意,但一口恶气难消,便对大家道,“国公大人既然想要有人去训练宣城县刀弓手,那我便去就是。你们休要再劝。”
众人见劝不得。也是叹息不已。终各自散去。
到得第三日,果然便是军都指挥使江国公下令,着左厢营指挥胡元暂借到宣城县充任县刀弓手总教习。
众人虽觉是意料之中,但不免有愤懑之意。这日却听得江国公要和别驾大人一起去敬亭山,那胡元属下的三个队长和十来个刺头大兵,便琢磨着要给国公府的侍卫一点厉害瞧瞧。这几个人都是孤身一人的混不吝,一顿烧酒下去,便觉得大不了十八年后还是一身好汉,便于午后乱哄哄地往敬亭山而去。
敬亭山上,三十余士子行上山来。尤以那薛修远,以7岁高龄,犹长衫飘飘,步履稳健,竟是半点不让其子搀扶。以其年龄大、资格老之故,薛修远与江国公并肩而行,唐浦泽则落后半步,三人指点敬亭山风光,端的是好生惬意。
更有数十随从家仆,紧随其后,却是或挑或背一应物事,供各位士子在山上享用。
到得山顶,便有随从取水烧水,先行斗茶。
唐宋时尚未有制茶法,采茶后晒干烘干,喝时则以棉布包之碾碎为茶末,唐代是在开水里加茶末,是为煮茶;宋代是往茶末里倒开水,是为点茶。
点茶时,随着沸水冲入茶盏,茶末便浮于水面,称之为咬盏,随后茶末渐次下沉,直至露出水面,称为云脚散。
李丛益是第一次玩斗茶,也是颇有兴致。
斗茶之后,便是斗诗。诸多年轻士子早知此次江国公会出席,早已为此准备多日。因此也无需准备时间,一时便纷纷献上诗词。
要让李丛益自己来写,那自然不行。但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作为一名儿童时期就把唐诗宋词三百首背的滚瓜烂熟的新时代四有青年,一首诗词的好坏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如此又热闹了半个时辰,众人便选出以薛修远的二子薛英韶所作为最佳。不过,以李丛益观之,其实至少有四首其他士子的诗词要更好一些,李丛益也是暗暗记了下名字而已,毕竟大家都是场面人。今天这个场子,总要给薛修远面子。
但是凡事总有意外。却听一名士子朗声道,“小子石俊弼,自杭州而来,游历敬亭山,蒙大家厚爱,得遇盛会。然则既要斗诗选秀,自当人人作诗,便请上首三位大人也各作一首,再来议一议哪首诗词夺魁可好?”
李丛益不由地哑然。这个石俊弼所作,正是李丛益认为最佳的几首之一。不想这家伙是来蹭会的,而且是吴越人,估计是心有不忿。
一些年轻士子未能意识到石俊弼最后一句话的潜藏意思,却是哄然叫好。
而薛修远和唐浦泽却是面沉似水,如果三人所作,亦是庸作,则恐这位士子发难,大家面子上就难看了。薛修远更是后悔,早上那会儿装什么大尾巴儿狼,让这位不知来历的士子半途混了进来。更让薛修远无奈的是,薛英韶竟没多想,在一众士子鼓噪下,给三人拿来纸墨。
不过唐浦泽转念一想,觉得有江国公坐镇,应是无妨。
便去看李丛益,只见他深吸一口气,便在纸上落笔如龙:
宣城城北际,雄峙敬亭山。
鸟度空濛外,云飞紫翠间。
古祠临洞壑,幽磴入松关。
李谢当年趣,悠悠不可攀。
(作者为明代陈桭
李丛益写完,早有凑近一些的士子便大声朗读了出来。八句读罢,众士子便欢呼起来。